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么粗的树干往他身上砸,曲明城又是个病人,恐怕这一下受伤不轻,郦南絮一边想着,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强压着想哭的冲动,替曲明敬打水。
热水升腾的雾气氤氲开,郦南絮的脸都被模糊了。如果不是她,曲明城也不会受伤。
“……”曲明敬沉默了一下,最后只能说一句:“你不用担心,应当不妨碍成亲。”
三日之后便是大喜之日,此刻手上确实有些……不……不方便。
郦南絮小心翼翼的走到曲明城房前,然后扒着窗户,借着一点缝往里看,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有些红润的双唇,更是有一点发紫,墨发披散,呼吸浅浅,如果不是他在看着书,郦南絮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郦南絮高悬的心放下了一点儿,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就偷偷的离开了。
曲明城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床头,清清凉凉的眼神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窗台,心思有些放空,也许,该把玉佩给她。
曲明城掀开枕头,拿出底下一个秀气的荷包,这块玉佩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了,虽然不知爹娘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玉佩,但曲明城没有深究,就只听话的带在身上,算到如今已经十年了。
他拇指轻轻的划过玉佩的纹路,纠结了一瞬,又将东西放好。
玉佩不同别的物件,给也就给了,可是这个东西的贴身带了那么多年,而且还有那样的意义,曲明城真做不出将玉佩送人的事儿,莫说是现在,就算两人成亲,他应该也不会把玉佩送人。
就像是将自己的心捧给别人一样的虔诚,曲明城做不出那样的事。
二月二十三宜嫁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三拜拜完,郦南絮才终于闲下来,不过已经饥肠辘辘,她安静的坐在红烛高照的婚房中,眼前不断晃动的流苏搅乱了她的心绪。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三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胡闹,可以任性的郦南絮了。
前路漫漫,竟不知以后该如何是好。
伤春悲秋的心思,一会儿就被推门声打断了。
“南絮,劳累这么久,该饿了吧,娘让我给你送来几块糕点,你先垫垫肚子,等小叔回来,你就可以吃东西了。”李静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郦南絮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手中的帕子,然后寂静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好,谢谢大嫂。”
出乎意料的,曲明城回来的非常快。
李静雅有些诧异的看着曲明城:“小叔,你不陪他们喝酒吗?”
“不了,街坊邻居都很善解人意,放我回来了。劳烦嫂嫂了。”曲明城垂眸道。
这些不过是场面话说着好听罢了,曲明城的身体,别说喝酒了,就算一直在外面待半时辰,恐怕回来就要病上一场,哪里喝得了酒。
李静雅觉出不妥,立刻柔柔一笑:“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先走了。”
曲明城情不自禁的攥紧手,脸上却一派坦然,轻轻的点点头。
李静雅很有眼色的把门关上了。
“吱呀——”一声,两个人都紧张了。
曲明城拿起桌上的喜秤慢慢的走过去,就好像脚下的路有很长很长很长,曲明城从来没有走得像今日一样慢。
他一早便知道郦南絮以后会嫁给自己,可这个时间也太早了,他今年不过刚刚十六岁——这还是多说了,他十六岁的生辰还没过。去年不过是十五岁的生辰。
在这个男子普遍十七八岁才成亲的时候,委实有些早,像他这个年纪的女子才刚刚出嫁。
曲明城看着眼前一身火红嫁衣的郦南絮,终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喜帕被挑起,郦南絮唇边勾起一抹笑,总是心中再乱,仪态也不能——郦南絮上挑的桃花眼对上曲明城那张色如春花颜如秋月的脸,顿时有些发愣。
他脸色苍白,带着病态羸弱的美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并没有多少血色。
狭长的凤眼波光流转,一举一动,都带着动人的风情——不错,平时如九重天上的仙,端的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好像让人多看上一眼就觉得是玷污。
但是今日有些不同,红衣加身,配上他白皙无瑕的肤色,竟有一种风流公子的模样。
就好像从高冷孤绝之处,踏入这万丈红尘之中。
清冷而又魅惑。
郦南絮顿时心跳快了两拍。
她虽然没有那些龌龊的心思,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上这么一个好像脱胎换骨一般的大美人,怎能让人不惊讶!曲明城……果然是当之无愧的男主,只靠颜值,就能吊打一干人。
郦南絮情不自禁的垂下头。
曲明城却没有留意这么多,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将左手的酒杯递给了郦南絮。
郦南絮这才想起之前戚清容安排的话:“三哥,你不能喝酒!我来替你喝。”
曲明城淡定了一天的神色终于崩了,他眉头挑的有些高,拿着酒杯的手一颤,差点没把里面的酒都洒了:“合卺酒怎能不喝……”
话还没说完,郦南絮直接接过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站起身倒了一点温水:“咳咳……三哥,你身体……不好,喝这个就好,不然……生病了难受。”
曲明城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一动不动地盯了半晌,最后抬头:“大婚之夜,你饮酒,让我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