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2 / 2)
接着,她从琴盒里拿出二胡,和他并肩坐着,把琴筒放在腿上,开始拉那首《梦回纽约》。
这首曲子是她年少时写的,比较简单,指法也挺容易,后来经过她的修改,已经成了一首复杂多变、演奏技巧极高的二胡曲了。这次为了完整还原当日的场景,她特地从平板电脑中调出了原版,把曲子背了下来,原汁原味地演奏给他听。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下雪,气温虽然很低,寒风凛冽,手指有些僵硬,却挡不住她为他演奏的热情。
优美的旋律响起,在空中回荡,高高低低、越传越远,最后消散在了百老汇大街深处。
街道上,到处是闪烁的霓虹、晃动的人影,嘈杂的车流声混着低低的人声在耳畔响起,像是乐曲的背景,一切的一切,跟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陈景恩抬眼,愣愣地看着杜蓓琪,听到她说:
——Isaid:Areyoulost?
——Yousaid:Evenworse.Ilostmyfaithinlife.
——Isaid:Rememberthatwhichdoesnotkillusmakesusstronger.
记忆的银河,升起了最明亮的星辰,驱散了黑夜的绝望。
如此灿烂、如此耀眼,像是永不落幕的旭日,在寒意肃杀的冬季,带来冬日暖阳的照耀。
如此非凡、如此珍贵,像是至死不变的誓言,在令人窒息的深渊,带来奔向光明的希望。
记忆的海洋波涛起伏,浪潮声声、浪花阵阵,诉说着人们的痴心绝恋。
这里,是她和他,故事的起点。
曲毕,她转过头,看着他,万分真挚地说:“景恩,是我,一直都是我,对不起,我把你忘了,这么多年了,从没想起过。”
“后来,我好不容易想起了,又故意隐瞒你,没料到把你害成这样,我好内疚,做梦都在悔过。”
“你在你的那个世界还好吗?那边,是不是有很多棒棒糖和卡通书?你是不是每天都活得很快乐?”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复原不了了,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陈景恩伸出手,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泪珠从他指尖滑落,似乎带着高温,烫伤了他的手,他缩了一下,下一刻,又抚上她的脸。
她放下乐器,捂住他的手背,一起按在自己脸上,泣不成声。
一位路过的老人见到两人,停了几秒,摸出一枚硬币丢在他们面前。
陈景恩傻傻地看着,暂停了抚摸她的动作,放下手,转过身,盯着那枚硬币看了半天。然后,他用两根指头把它夹住,从地上捻了起来,放在眼前看了又看,仿佛在研究这枚圆圆的是什么东西。
杜蓓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拿出手帕擦干了眼泪,告诉他:“这是钱,可以用来买棒棒糖。”
陈景恩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忽然之间,杜蓓琪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把二胡盒子打开,放在两人面前,掏出钱夹里的硬币放进去,然后坐好继续拉琴。
悠扬的琴声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陆续有人往琴盒里投钱。
很快,下班的高峰时间到了,行人越来越多,投币的人也越来越多,琴盒里除了硬币,还出现了纸币。
陈景恩好奇地看着那张薄薄的东西,观察了半天,抓起纸币就往嘴里放,杜蓓琪在一旁看见了,正要阻止,他一下塞进了嘴里。
咀嚼了几下,觉得很难吃,他皱着鼻子,把纸币吐了出来,杜蓓琪按弦的指头一颤,不自觉地往下抹,把中音Re按成了高音Re。
呃,吃钱的陈景恩,真是......太有喜感了。
一小时后,夜幕降临,两人准备收摊。
杜蓓琪拾起全部硬币和纸币,数了数,扣除自己钱包里的钱,竟然有六十多块。
“景恩,有六十多块耶,我们一起赚的,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赚钱,太棒了,赚了这么多钱。”她拉着他的手腕,高兴地惊呼。“不知道要不要上税?算了,就当我们不知道上税这回事吧。”
“我要去你的‘秘密小屋’,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她边说边抽出一张纸币,放进钱夹的夹层里:“就把这张钱留下来,写上‘第一次和蓓卖艺’。”
她把其余的钱放进单肩小包里,盘算着该去哪里解决两人的晚餐问题:“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叫Gigino的意大利饭店,景恩,我们去那里吃晚餐好不好?点两份正餐和甜品,不点酒,不要餐前点,六十多块应该够了。那里可以看海景,还有海鸥,你会喜欢的。”
杜蓓琪一边说一边把二胡收进琴盒里,让陈景恩站起来,把铺巾收进背包里。
收拾好东西后,她开心地拉起他的手,大步朝Gigino走去。她的长发在晚风中舞动,沾上了夕阳的辉光,像裹了一圈镀金的色彩在上面,细软的发丝扫在他的手背上,软绵绵、痒酥酥的,很舒服的感觉。
陈景恩瞳眸深深,跟在她身后,落后了一个身位,目光在她的琴盒和旗袍上来回,露出了比花朵还灿烂的笑容,满眼都是喜悦和幸福。
到了Gigino,他们坐在外面露天的餐桌上,可以看到草地、海洋,听到哗哗的海浪声。
陈景恩不习惯用叉,吃意面的时候,把面和肉酱弄得到处都是,黏黏的东西沾到了手和胸口上。
杜蓓琪拖过他的手,拿餐巾给他擦干净了,叉了自己的意面喂他吃。
等他吃完了,她把他的那盘意面挪到自己面前,开始吃他剩下的东西。
看她认真进食的模样,陈景恩的眼眶泛红,别过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再也不分开了,他在心中默念,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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