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十年之后,徐管家的确还是一尘不变。
“不告诉容是我自己来的不就好了,你们去忙吧,我带天隽先去休息。”承承欢兀自往后院走去,也止住了纷纷跟上来的一众侍婢、小厮,柔声吩咐道。
离开京城之前,承欢来上清居时看到的还是一副荒草丛生的景象。
没想到不过一夜的功夫,不仅荒芜破烂的痕迹消失殆尽,就连承欢先前所住的那个院中的紫藤,也正生长得繁盛且茂密。
一时之间,承欢误以为当中这十年的光景都不复存在。
她依旧是为了护卫住欧阳孤容的权势,而客居在这里,等候着一场绝世大战的来临。
正是承欢恍惚间,徐管家又忙不迭地跟了过来。
“夫人,王府那边来人了,说是晚上宫中有家宴,请您和小少爷早作准备。”徐管家如是说道。
承欢淡然的点了点头,就挥手示意管家退下去。
“娘亲,我们还要去见那个可怕的爷爷吗?”片刻后,天隽才依偎到承欢身旁犹疑的问道。
承欢登时就忍俊不禁起来,普天之下大抵也只有天隽敢这样说当今的天子。
可怜生在帝王家,在后辈眼中落得一个可怕威严可怕的形象,又有什么好。
“那是你皇爷爷,你这样说他会很伤心的。”承欢含笑回道。
“可不可以不要去?宫里到处都是规矩,我不喜欢。”天隽却还是蹭在承欢身边问道。
感受着天隽的依恋,承欢心中也已经渐次暖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孩提时代就一直过着在外漂泊的生活,天隽的心性也是宛若脱缰野马一般洒脱。
真不知这样的情势下,天隽的这种心性究竟时好时坏。
但是承欢既然身为人母,心中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一世安好,不要被这些权谋争斗迷了眼眸。
“那你就乖乖留在家中看书、习武好了,我会替你回话的。”承欢宠溺的说道。
已经失去了一个谷南,承欢现下力所能及的,也只是尽量不使天隽的纯真天性,被宫廷中的权谋争斗而掩盖。
承欢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见到一个,冷峻孤傲的天隽。
听得承欢肯定的回答,天隽这才高兴的跳了起来。
天隽这样洒脱的心性,的确只适合过一点闲云野鹤的生活。
“天隽,你当真不喜欢皇宫和皇长孙的称号?”看着天隽发自内心的愉悦模样,承欢却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虽然天隽只得十岁大小,但是对于世事的抉择,也应该早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承欢所想要知道的,只是天隽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没回来的时候爹爹常说,就算给他一整座江山又如何,还不是没有人同他一起看浮生万象,得了帝王业却失了最爱,还不如放手一切。”听到承欢的疑问,天隽却收敛了人前的天真姿态,认真回道。
这个时候,承欢才幡然醒悟过来。
原来在小小稚童的心中,欧阳孤容早已播种下了情深不寿的柔软坚定信念。
申时方过半,一顶软轿就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容王府门口。
一袭月白衣裙的承欢拢着皓白面纱,兀自施施然进了软轿中去。
在云天国中也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载的光阴,承欢却还是第一次坐轿。
先前就算是出行,承欢也只是如同男子一般换上骑装策马奔腾而去。
软轿方才行进宫门不就,承欢就听到了达达的马蹄声一直跟随在软轿一侧。
虽然不出声,承欢却已经知道,正是欧阳孤容策马赶来宫门口接她了。
今日正是废旧立新的头天,承欢也知道宫中尚且有许多杂事等着欧阳孤容去处理。
然而没想到欧阳孤容却还是在家宴前,抽空赶来亲自为承欢引路。
只是这一番无言的陪伴,就已经胜过了人间无数。
“太子妃,前方就是丹凤门了,宫里的规矩,入丹凤门必须步行。”老公公尖利的声线在软轿外响起。
承欢这才收敛了面容上的倦怠之意,恢复了寻常那一抹恬静柔和的笑靥,伸出玉手去掀了帘布迈出软轿。
承欢的身子方才探出去,白衣胜雪的欧阳孤容也已经立到了一旁。
“虽说是家宴,其实各位皇子及得宠的一些妃嫔都会在场,你若是待不惯可以偷溜出去透透气。”走在承欢身畔,欧阳孤容薄唇瓮动,柔声对承欢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