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傅胭是哭着把他发来的邮件看完的。
他说,胭胭,戒毒真的太难受,好多次想要放弃了,可是想一想你,我就告诉自己,失去你的痛我都尝过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份痛更可怕?
他说,胭胭,我不知道等我可以站在你面前的那一天,我会等来怎样的结果。
可我知道,如果我一直沉沦下去,你定然会失望的。
胭胭,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想念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痛苦,这样煎熬,我的心脏像是被掏空了,而我自己看着那个空洞的血淋淋的空洞,我却连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胭胭,你还会看到这些信吗?
傅胭是浑身颤抖着把邮箱关掉的,在最难受的那一刻,她差一点没有忍住给他回信。
可在打开输入框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放弃了。
她如今的身份,是容太太,她,早已嫁给了别的男人啊。
傅胭从电脑前起身,茫茫然的回到床上,她躺下来,把自己放在温暖的被子里,裹的严严实实。
她整个人仍在抽搐,颤抖,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疼痛。
温暖把她整个人都包覆起来,该是让人舒服的状态,可她一直都在瑟瑟颤抖。
她以为她已经一点点的忘却了。
可此时此刻,她和秦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竟然全都一一浮现在脑中。
不是已忘却,而是,不敢念起。
爱到最深最浓的时候,硬生生的把紧握的手分开。
她恨过他,怨过他,一个人在夜里哭了一场又一场,可她从来不敢承认,她的心里依然无法忘记他。
她刻意不再想起那个名字,刻意的把他们的曾经模糊掉。
她在容承僅的身边笑着闹着,她享受着他的纵容和呵护,她依靠着他,拼命的从他身上汲取她想要的温暖,她以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那些伤全都能抚平了。
可是,一旦回忆被撕开一个缺口,她被那无穷无尽的过往和伤痛吞没的时候,她方才惊醒。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无可取代的,从来,不能被替代。
譬如容承僅之于秦钰。
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像是爱着秦钰那样热烈的爱着另外的男人了。
永远,永远都不能。
她无法飞蛾扑火一样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她也无法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拿出来给别人。
她所有青春的热烈,她所有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全都无所保留的给了秦钰。
再不能给别的人了。
傅胭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知道的,容承僅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她每一次遇到困境的时候,都是他毫不犹豫的牵着她的手给她依靠。
他把他能给她的一切,都毫不吝啬的给了她,可她所能回报的,大约永远都只是这个容太太的身份。
可是如今,就连这个身份,她也想要收回了。
她知道她亏欠了他很多很多,可人没有办法骗自己的心。
她在容承僅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可她的眼泪,永远都给了秦钰。
容承僅找到傅胭的时候,她已经烧的人事不省。
大雪漫天,几乎将来路阻断,他抱着她,那么紧的抱着她,将她贴在自己的心口,他迎着风雪向前走,每一步,走的迅疾却又稳健。
她的鼻息滚烫,却很浅,像是随时都可以消失一样。
容磊快步的跟在他身后,竭力的想要撑伞帮他挡着雪。
可那些雪片,却依然飞舞着凌乱着,卷了他一身,唯有傅胭,被他牢牢护在胸口,用他的大衣紧紧裹着,他为她挡去了全部的风雪。
风声呼啸,宛若鬼哭。
可那萧瑟的风声中,傅胭清浅的梦呓那么清晰的传来。
“秦钰,秦钰……带我走,带我走……”
一声一声,连绵不绝。
容承僅的步子倏然踉跄,容磊慌地上前扶住他。
可他依旧抱着她,紧紧抱着,那一踉跄,不免就显得狼狈。
“七少……”
容磊轻轻唤了一声,容承僅缓缓回过头来,他的脸容被飞雪缭绕的模糊,清晰深刻的五官上,每一道纹路上都刻着锥心的痛,可他却在笑。
容磊眼眶一酸,他赶紧别过脸去,再不敢看他此刻的脸色。
“我是不是做错了?容磊,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他近乎呢喃一般询问,容磊只觉得心如刀绞,可更深更复杂的一种情绪,却在他的心头盘旋。
容承僅想要问的,却也是他想要问自己的。
他咬着牙,猩红着一双眼眸望着面前铺天盖地的飞雪。
容远惨死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