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陪着傅胭去医院做了检查。
报告单上写的很明白,她有了身孕,有了容承僅的孩子。
“胭胭,现在孩子还不足四十五天……”
不足四十五天,可以吃药流掉,比起做手术清宫,受伤害要少一些。
方晴握着她的手,感觉到那细细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里冰凉的颤抖,方晴不由得握的更紧。
“阿晴,你说他会有感觉吗?”
方晴忍不住摇头笑了:“傻,他还只是个小小的胚胎,怎么会有感觉呢?”
傅胭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他真的没有感觉,为什么每一次,她只要动了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小腹就会隐隐的疼呢?
“胭胭,你要尽快想清楚,如果真的不愿意要,就要尽早,时间若久,对你的身体伤害越大。”
“我知道的阿晴,我会尽快想明白的,谢谢你这两天陪着我,你回去上班吧,我也要去找秦钰,等我决定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好,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到医院了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傅胭应下,方晴给她拦了出租车,看着她上车离开,这才穿过马路去对面等出租。
傅胭行车到半途的时候,秦钰给她打了电话。
她听着秦钰电话里说的话,不由得愣了愣:“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啊。”
秦钰去了那个湖边,那个傅胭一句戏言,他却跳了下去差点淹死的湖。
傅胭赶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看着湖水,背对着她来的方向站着。
“秦钰。”
傅胭觉得有点心慌,秦钰转过身,对着她微微一笑。
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阳光美的动人,落在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灿烂而又温暖。
碧树青翠,繁花似锦,那白衣黑裤的少年只是一笑,仿佛就暖了她的整个青春。
“胭胭。”
秦钰叫她的名字,笑容在他的唇角荡漾着,像那微风吹过的涟漪。
一瞬家,时光倒转,他们都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段岁月。
“如果我再跳一次,胭胭会回来我身边吗?”
秦钰的声音很轻,却温柔的犹如这三月的春风,傅胭鼻腔里重重的酸了一下,视线却已经开始模糊:“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啊秦钰。”
“那我也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等着你……”
秦钰的笑容那样干净,纯粹,一丝的杂质都不掺杂。
秦钰和容承僅,就是这样的两个极端。
傅胭摇头,不停的摇头。
如果,她未曾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或许会选择跟着秦钰远远的离开,逃离郾城的一切。
可如今,她有了容承僅的孩子,她为什么还要吊着秦钰?
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因为她,就此堕落,整个人生都被摧毁。
“秦钰,我怀孕了。”
傅胭的声音那么轻,轻的就像是黄昏时被风吹斜的炊烟,就像是清晨湖面上淡淡的一层雾。
可落在秦钰的耳中,却像是一记重锤,却像是落水的巨石。
他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血色褪去,渐渐一张脸近乎透明般的惨白。
“胭胭,你说什么呐?”
他望着她,眼睛黑亮的摄人,傅胭却听出了他语调中浓重的难过,就那样,从每一个字眼里,缓慢的浸透出来。
“我怀孕了,我有了他的孩子,秦钰,你不要再想着我了……”
“胭胭!”
秦钰忽然喊了她的名字,傅胭一怔,秦钰的眼角,有泪珠缓缓的掉下来,他哭了。
“他那样的人,不值得……”
“不值得你为他生孩子,也不值得你委屈自己……”
傅胭想到这些日子闹的全城轰动的新闻,想到被警察查封的那家会所,想到容家的大洗牌,想到容承琛的临危受命,想到,若有一日他回来,怎么面对自己被揭开在阳光下的阴暗行径?
他确实不值得,她都知道。
甚至,围堵在傅家大门外的记者争抢着采访她,她被逼的实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也说过‘不齿他这样的行径’‘希望法律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这样的话语。
可秦钰这样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难过。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秦钰,孩子要不要生,也是我的事儿,我生或者不生,都不是因为容承僅,是为我自个儿的心。”
傅胭垂下长长的睫毛:“我一个人,也未必不能把孩子好好带大。”
“胭胭……”
秦钰的眸子里,有心痛,有担忧,可更多的,却是失望和酸楚。
她是真的爱上容承僅了吗?
若是不爱,怎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她还这么年轻……
“秦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我如果要这个孩子,其实不算是个顶好的选择,你看,他有个无父无母的妈妈,有个这样不堪的爸爸,他的未来,好似很堪忧,可是,可是……”
傅胭咬了咬嘴唇,她抬起头,缓缓笑了,她的眸子亮亮的,犹存着几分稚嫩的脸颊,却渐渐在眼底有了坚韧的神色:“可是,我想我会好好的爱他,我会努力去学着做一个好妈妈,照顾他,让他健康的长大……”
“如果你执意如此——”
秦钰上前一步,将她单薄纤瘦的让人心怜的身子轻轻揽入了怀中:“那我陪着你。”
“秦钰?”
傅胭有些怔愣,秦钰却安抚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办法啊,谁让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一直让步。
我甚至不需要你向我走来,哪怕只是站着不动就好,所有的路,都让我来走。
傅胭的睫毛颤抖着,泪珠儿滚滚的往下落,她的脸贴在秦钰的肩上,很快把他的衣衫打湿了一片:“秦钰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没关系啊,我对你好,我会很开心……”
“秦钰……可是,真的很抱歉,我想,我还是想要一个人,暂时,或者一年,或者更长……”
“一年,十年,我都可以等啊。”
“秦钰……你不要我有愧疚感好不好?”
“那就不要让我等的太久了……”
顾维生终于还是见到了容承僅。
纳赛尔将军用一批军火,从节节溃败的那个游击将军手中,换回了他这个‘人质’。
几公里外,战火纷飞,炮弹的碎片似乎就在宅子外不远处。
顾维生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空气,满是刺鼻的火药味儿,不一会儿就辣的人嗓子痛。
他连着灌了几口水,就迫不及待的把郾城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了他。
“如今,容家的事务都由你四哥接了手,我和靖之冷眼瞧着,他怕是想断了你全部后路。”
容承僅沉默着抽烟,顾维生说完这席话,好一会儿,他方才抬起眼帘。
这里的气候太恶劣,他整个人黑了瘦了,眉眼却越发凌厉。
“胭胭怎么样?”
顾维生一挑眉:“你还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容承琛快让你的江山易主了,你还只惦记着她……”
“维生!”
容承僅微微蹙眉,幽深的眼眸里,是掩不住的心急。
失联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脑子空闲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心她的安危。
容家那些人要做什么,要动什么手脚,他都不在意,反正只要他回去,总能一样一样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