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来选去,傅淮铮与蒲郁这对夫妇是最合适的。
午后,从饯行宴下来,蒲郁打算去张记看看,进门见女工说吴太太来过电话,请先生务必拨回去。
蒲郁拨通吴宅的电话,“吴太太?”
“哎呀,蒲小姐,约定的时间我来不了啦,有点事情。”万霞道。
蒲郁心领神会,“哪个时间合适呢?”
“下月今日嚜,我们去游船好不好啦?坐在船上看看晚霞也蛮好的。”
“没问题,吴太太。”
日向诡谲多变,实际安排演艺协会走水路,今晚六点左右。
蒲郁他们派不上用场了,不过多亏有这份情报,行动科人员争取到展开行动的时间。
演艺协会搭乘的轮船在离港不久后撞上渔船,尽管出大事的是渔船,轮船仍古怪的沉沦了。而准备游泳上岸的人,无一生还。
入夜,法租界马斯南路的幢幢洋楼亮起灯火。人力车夫在吴宅落脚,女郎施施然下车,不进宅院,就站在拦腰的小门前。
长青灌木自铁门一端延展开,一盏石灯昏黄。
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车灯映着铁门。车里人探出手肘与半张脸,往三点钟方向看。
女郎一袭青蓝底白玉花纹点缀的旗袍,手持羊脂玉烟杆。
“过来。”车里的人说。
蒲郁慢慢走过去,俯身耳语,“不是不能给我吗?”
吴祖清揽住她挂耳的一串细珍珠,他笑得浅淡,“这是协会的,不是我的。”
第70章
日向连连失势,帐全算在了76号头上。76号将功补过,大肆斗反日分子,令寻常市民也闻风丧胆。
蒲郁整天不是与情报打交道,就是与任务打交道。孙太太问,怎么最近不见人呀。回说换季时间有些紧张。
停歇的间隙回想,得知二哥真实身份,她居然没有闹腾一番。许是之前确认投日的荒唐戏文着实伤了人,没有什么事能超越当时的震动,也就不会有过强烈的反应了。
转眼入伏,蒲郁知会她的情人,想游泳。
情人旋即在公共租界白利南路安置一处花园洋房,后院的花丛灌木中掘出一个小型泳池。
“马马虎虎。”蒲郁看了如是说。
“哪里不满意,我让人改。”外套搭在躺椅上,吴祖清穿铬黄色棉麻衬衫,很夏威夷。
蒲郁眼风睨过去,“你这叫小布尔乔亚。”(小资阶级)
她会拿这些术语同他开玩笑了。
吴祖清哂笑,“是大资本家。”
“对!”蒲郁手负在背后,上身微倾,“vampire。”
吴祖清作吸血鬼,吚吚唔唔凑近。蒲郁连连旁边躲。绕着躺椅转了半周,二人忽地笑开了。
也许泳池粼粼的波光映入他们的眸,很明亮。
“二哥,我可以请朋友来吗?”
于是这儿变成了派对房子,衣香鬓影,夜夜笙歌,很多时候蒲郁甚至不在场。
吴祖清听闻,微哂。
她在同他较劲,告诉他这儿不会是你期望中的在外的家。没关系,她顺心就好,只要肯和他说会儿话。
尽管,她说得最多的是“给我”,给所能透露的一切情报。
不针锋相对,换了看似温和而漫长的方式。如某种军事刑法,将人竖埋在沙地里,只露出头颅,底下沉闷阴湿,顶上烈阳曝晒。
不知内情的人们把话传开了,“吴先生哦,出手好大方,百利南路那栋楼记在蒲小姐名下的。”
“我前阵儿才去了,泳装沙龙,那些个小姑娘穿的哦,绕着泳池走来走来。我都不好说伤风败俗的呀。”
“你受邀请啦?哦哟,可了得!”
唐舒华轻摇手中的英国贝母蕾丝扇,抬手点了点额角不存在的汗,不经意展示一颗黄钻订婚戒。
她笑笑,“我老早就听说了张记,这回过来嘛怎么也要看看。”
太太道:“张记很难约的,尤其是女师傅。”
“我晓得,张记的蒲小姐嘛。”唐舒华优雅地呷了口茶,“许是我阿哥托人联络的,我不太清楚。”
“唐小姐之前你说家里……”
唐舒华还未透露,这些人便迫不及待了。她放下茶杯,接着摇扇,“家父在越南做点进口贸易的小生意。”
太太像本就知道似的,“哦,对。看我这记性。”
张记已然成为名流们标榜身价的符号之一,唐舒华仅凭蒲小姐亲手设计、裁剪、造型的一身衣装,入席太太们的下午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