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掌掴扇下来,气力大得蒲郁偏过头去。她惊恐道:“你怎敢打我!”
“你呢?”吴祖清问另一个,“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若表现对她的怜惜,她不但会吃更多苦头,这场戏也会让人拆穿。
傅淮铮道:“怀英,你出卖我的时候想到今时之境况了吗?”
蒲郁声嘶力竭道:“都是混账,你们都是混账!你,好话说那么多,到头来却把我当犯人!”
田秘书没有表示,吴祖清只得继续。皮鞭打在蒲郁身上,他好像没有知觉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什么早给你说了……”蒲郁哭着求饶。
“傅先生一点也不心疼太太啊。”吴祖清道。
傅淮铮哼声,“婊-子配狗,活该。”
入了戏的人,哪里有出戏的机会。到死也要做下去。
三个人心里淌血,可那血是冷的,再容不下情字。唯有对侵略者仇恨的咆哮。
不知过去多久,鞭打与冷水交织,蒲郁哆嗦着,似乎只会说“不知道”了。
田秘书终于叩了叩桌。吴祖清拎着蒲郁起身,“没你的事了。”
蒲郁踉跄两步,跌跪在傅淮铮身边。傅淮铮道:“滚罢!”
蒲郁借着傅淮铮的脚踝站起来。视线相对,她有口难言。
擦身而过之际,她听见他轻声说:“会好的。”
车上待命的人员看见蒲郁一个人走出来,什么都明白了。
她借车灯与后视镜补了妆,穿上不应季的风衣,道:“麻烦送我回家。”
家在哪儿,国又在哪儿。
第76章
一夕间,天翻地覆。
张记门可罗雀,因小道消息说傅先生是军统,死了。蒲郁坚持称先生回乡探亲了,没有人真的相信。
最不相信的其实是说这话的人。
蒲郁请万霞传话,向吴祖清要骨灰,可没有回应。她也知道,犯人离开审讯室,去的只有刑场下的埋骨堆。
把彼此的骨灰带回天津的约定,无法实现了。
蒲郁愧疚难安,无法入眠,患上了忧郁症。拿不稳针线,更拿不动剪刀,她失去了一个情报分子的知觉。
回廊上有动静,待人推开了版房的门,她才注意到。
“晚上同我去赴局。”吴祖清立在门边。
蒲郁淡然道:“吴先生,我以为你当我是犯人。”
“香取要见你。”
蒲郁忽然有了情绪波动,“见我作甚?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因为你变节了,助我除掉了隐患。他要感谢我们。”
蒲郁闭了闭眼睛,“几点钟?”
“七点‘妙喜’见。”吴祖清离去时轻轻掩上门。
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蒲郁换了身衣裤,揣着枪来到军统办事处。
桌上摊开一张她手绘的妙喜茶屋的布局图,旁边还有张街道地图。
“……等我的信号,立马放火。”蒲郁道,“这次要活捉香取,明白了吗?”
骨干们齐齐响应,“明白!”
夜色渐浓,虹口的花街巷沉醉在女人的笑语与酒气里。
妙喜茶屋前院的矮枫树绯红,蒲郁走进楼阁,招呼道:“雪子,好久不见。”
雪子颔首浅笑,“这边请。”
尽头房间的障子门打开,只见吴祖清一人坐在侧边的案几后。
烛灯摇曳,廊外庭院深深,幽静风雅。
“吴先生比我来得还早。”蒲郁说着在吴祖清旁边的案几后跪坐下来。
吴祖清抬腕看表,“他们迟到了。”
“过桥塞车了罢,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儿盘查得紧。”蒲郁笑笑,“香取先生出行自然要大阵仗。”
话里带刺。
吴祖清道:“一会儿你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