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望言领命,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沈郁的怪病关他们什么事?
林晏倚着窗户,轻轻摇着扇子。回想起那些年发生的种种,心思渐渐变得不再平静。
他从小记性便好,学什么都快,沈郁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便是有不记得的,那通书阁桩桩件件都记录得清楚,他看过之后想忘都忘不了。
他甚至都还想得起来沈郁小时候的模样,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脆生生地喊他“晏世子”。后来她走丢了,再找回来,就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伸出的手上挂着伤痕累累。
那六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终究是成了沈郁的心病,也成了他的心结。
青露弹着曲儿,伴着歌舞,她还是这听音楼里最受欢迎的琴姬,先前还苦苦哀求着他听她解释,这听了沈郁的话转眼就调整好了心态。
修长的手指不断拨弄着琴弦,琴声弹到婉转之处,舞姿欲飞,就在斗转之间忽然有人冲了上去,手中拿着一把小刀,猛地将琴弦割断,琴声就此戛然而止。
那拿刀的人,正是周长莺。
“啊——!”青露吓得花容尽失,瞧着她凶神恶煞的模样,拿着刀就要去划她的脸,她连忙用手臂去挡,手上被划了好几条口子。
周围的客人全都吓得四散而逃,不管先前有多喜欢她,全都吓得荡然无存。
青露跌坐在地上,全然没有自保之力,身上的衣裳被血染红了,她害怕得瑟瑟发抖,腿脚无力,连站起来跑都做不到。
周长莺已经疯了,红着一双眼睛,举起手中的匕首,已经是打算与她来个鱼死网破,“都是因为你这狐媚子!就是你勾引我家安子!你自甘堕落不要脸皮子便罢了,为何要拉着别人下这腌臜之地!”
她说着说着,情绪瞬间失控,举起刀子便要再刺,“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同意和离!我要让所有人看着你们做的这脏事!我绝不会便宜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她举起匕首,就要刺下去,楼妈妈带的打手终于赶到了,用凳子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将她扭住抓了起来。
青露一身的血,吓得抱住楼妈妈嚎声大哭,又是疼又是怕,“楼妈妈,你救救我!”
“不要怕,不要怕,楼妈妈在这里!”楼妈妈赶紧搂着她起身,拿衣袖裹紧了她的伤,派了好几个人护送她去包扎。
送走了青露,最棘手的人还留在这里,楼妈妈全然拿她没有办法,留又留不得,劝又劝不走。没过多久,周家的人就拿着刀枪棍棒上了门,一进来就一通乱砸,直言要砸了这腌臜之地。
周家人虽都是小官小户,可全都是厉害的角色,尤其护短,吃不得半点亏。
当年许安的父亲许文常升了内阁大学士,身份与周家已是云泥之别,可周家硬是哄闹,到处去说许家“一朝高升、不念旧情”。
许文常怕影响仕途,便硬是逼着许安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周长莺。
那周长莺入门,与周家上下是一个德行,吃不得半点亏,进门的当天便立下三个不许。别说是纳妾了,就是许安多看了哪个丫鬟一眼,她都要让人拖下去乱打一顿,然后打发出去给卖了。
许安被她治理得服服帖帖,稍有反抗,周家便带着一群人上门,又是哥哥弟弟,又是舅舅婶婶,直闹得许文常没有办法,只得将许安教训一番,周家人才消气散场。
后来这俞都的人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周家的人。
第32章 蛮横 皇家的人,还轮不到你……
青露是不敢在听音楼里呆了,在几个好姐妹的陪同下来到一家医馆包扎,可心里又不放心楼妈妈一个人,那周家人的厉害全俞都的人都知道,楼妈妈哪是对手?
她拉着舒栗的手,哀求她:“好妹妹,沈大人是认识你的,你去她府上走一趟,求求她帮忙。她心肠好,听到此事定然愿意帮忙。”
舒栗也担心楼妈妈,“那我走一趟。”
她匆匆跑到沈侯府上,正好撞见沈郁要进宫,便拉着她说了此事,临了声音都有些发颤:“青露姐手上被割了好几刀,那伤口深得我们都不敢看,疼得她一直掉眼泪……”
沈郁万万没想到,那周长莺竟能蛮横至此,天子脚下也敢伤人?
她赶紧带着府中的侍卫赶过去,路上还碰到了前往的官差,还在懒懒散散地管闲事,压根就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沈郁懒得再等,先去了。
——
周长莺的舅舅向来是个蛮横人,打手们越是阻止他,他越是叫嚣得厉害,最后还撸起袖子亲自上场子砸了起来。
好好的听音楼被砸得乱七八糟,楼妈妈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哎呀,周姥爷啊,我的亲姥爷啊,不能再砸了啊!”
周姥爷砸了一个遍都还不解气,直嚷嚷着:“那狐狸精呢?把她交给我们周家来处置,这事就算是了结了!不然就继续砸!”
周长莺也跟着站了过来,指着楼妈妈骂到:“就是你这腌臜地养着一群狐媚子!把我家安子魂儿都给勾走了!快把那狐狸精交出来!否则这事跟你听音楼没完!”
楼妈妈被他们周家人给围在中间,一人骂一句,直骂得她头皮发麻,“哎呀,我的祖宗们呀,这事我楼妈妈真做不了主啊……她们虽是卖身给听音楼的,可都是人生父母养,哪能平白就定了她们的罪啊……”
“你还敢狡辩!我就问你,许安那天是不是宿在你们听音楼?是不是跟那贱皮子在一堆?是不是回来就要跟我和离?”周长莺说着说着,提着刀就要冲上去,被自家弟弟给拦着。
她弟弟也是个不好惹的,一开口就是:“把人交出来!不然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该砸的也砸了,青露也早就被人送了出去,哪里还找得到?周家人便抓住听音楼不放,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必须得讨一个说法!
能来听音楼的大多都年纪轻,没经过事,一闹起来都是能跑的就跑了,去请的官差又还没到,剩下的打手们也都被打了,楼妈妈一个人又拦不住他们,只能坐在地上哭闹着。
周家人找到最后,找到了林晏房中,刚开始还一脚踹开门,骂骂咧咧地让他出来。后来周家有人认出了他,耳语了几句,竟是他们惹不起的人,赶紧退了出去。
林晏喝完最后一口茶,拿着扇子下楼了,一路瞧着打闹之后的痕迹,真不是一群文雅人。他摇着扇子,坐在一旁,等他们吵完闹完冷静下来之后,才让望言把楼妈妈扶过来。
周家人瞧见林晏要淌这趟浑水,家里最小的弟弟冲过就开骂:“你是谁?为什么要帮着她们欺负我姐姐?”
林晏摇晃着扇子,瞧着那身子都没张开的少年,还敢在他面前狂,“我没瞧见她们欺负你姐姐,我只瞧见你姐姐欺负了她们。”
那弟弟还想说什么,被家里的舅舅给拉住了,那舅舅也是见过林晏的,一个小辈而已,“晏世子,这件事还得你来评评理!那贱皮子勾引我家侄女婿,教唆他回来跟我侄女和离,这件事还有没有王法了!什么腌臜狗玩意儿,也敢惹到我们周家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