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试着爬了一下,完全爬不上来,她努力垫着脚尖,脚下的凳子移了位,她突然就踩滑了。凤千瑜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跟前,抓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拽了上来。
她扑到了他的怀中,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鼻尖碰到了他的白玉面具,又冰又凉。
沈郁赶紧坐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缩着腿坐在他旁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脑子一热就上来了。
凤千瑜不似她拘谨,自顾自地躺在了上面,枕着手臂,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俞都看不到这样的月亮,即便是爬得再高,也与月亮隔得很远,那里没有这么干净的天。
“沈大人,你也躺下来试试。”
他的声音干净而柔和,让她慢慢地没有那般拘谨,她尝试着躺下僵硬的后背,慢慢放松,终于瞧见了跟九千岁一样的风景。
那轮月亮仿佛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的冰凉,月光亮如白昼,所有的一切都照耀在它的银辉之下,那么的柔和,那么的宁静。
沈郁这才发现,原来放弃一切世俗的观念,回归本真,才是最干净纯粹的自己。
她偷偷看了凤千瑜一眼,月光洒在他的白玉面具之上,就像镀上了一层银光。她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起来,忽然很想掀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的模样,可是她没有那个胆量。
“沈大人在想什么?”
他忽然开了口,侧过身子看着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他的皮肤太过白皙,稍稍喝一点酒便会泛着桃花的粉色,就连那双眼睛也染上了旖旎。
他趁着她走神,伸手轻轻将她的乱发拂到耳后,认真看清她的脸,用带着醉意的嗓音轻声问她:“沈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郁仿佛置身于海水之中,一不留神便会被海浪吞没。她捂住“扑通”乱跳的心,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可她最终还是羞于开口。
凤千瑜枕着手臂,酒壶就放在他的手边,他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沈郁这才发现他已经完全醉了,面上七分都是醉意,只剩下三分的清醒,他的眼神也越发迷离。她也不知道他喝了有多少,只是看到他身后的酒瓶子七七八八躺着好多好多,看来还真不是一瓶两瓶。
“九千岁喝了多少?”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到了怀中,枕着她的手心,留念地摩挲着,轻声回答她:“喝了好多好多,沈大人不理我,我就一直喝,一直喝,喝到了现在。”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他轻声道:“沈大人太忙了,我想等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可你好像把我给忘了。”
酒意忽然冲上了头顶,沈郁也越发不清醒,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缓缓躺在了他的身边。她其实也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可是身体就像沉铁一样,重得无法动弹。
人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才醉一回,真的有必要非要去清醒吗?
她慢慢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迷迷糊糊道:“再有下次,九千岁主动来找我不就好了……”
凤千瑜闻言,抬起了眼睑。他伸手轻轻触碰她滚烫的面庞,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觉。她靠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地闭上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睡得毫无防备。
明月的银辉洒在屋顶,好似镀上了一层雪色,他的皮肤白到透明,微微俯身,长发散落之下,他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了一个淡淡的吻。
她什么也不知道,越睡越熟。凤千瑜有些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过了许久许久,才俯身轻轻揽她入怀,将她抱进房间里。
沈郁被轻轻放在床上,似乎睡得有些不安,侧身压住了他宽大的衣摆,还下意识地捏着他的衣袖,怎么不肯松手。
凤千瑜脱了她的鞋子,把她塞进被窝里,垂头看着她的手,不知怎的,入了魔障似的没去挣脱,就地而坐,慢慢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长夜漫漫,温凉入骨。
第二天酸菜来拍门,“小姐,起床啦。”
沈郁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床边的九千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认真擦了擦眼睛。啊!居然不是幻觉!
她吓得缩进了被窝里,眼看着酸菜就要推门进来,她光着脚跑过去,一把按住了房门,“我还没穿衣服!酸菜你先别进来!”
酸菜嘟囔着:“小姐你怎么回事,没穿衣服还不关门……”
沈郁赶紧放下门闩,方才真的是要把她给吓死了,她正后怕着,就瞧见九千岁醒了过来,幽幽地看着她,“你、你醒了?”
他坐在地上,腿脚都坐麻了,撑着身子起身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光溜溜的脚。
沈郁努力想藏住,可是脚尖还是露在了外面,互相遮掩着,看起来特别局促不安。她颤巍巍地问他:“九千岁怎么会在我房里?”
凤千瑜没说话,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转身放到床上,让她踩在自己的脚上,半跪着身子帮她穿鞋。沈郁吓得三魂去了六魄,连忙阻止他,“别别别,九千岁,我自己来!”
他没听,自顾自帮她穿上,“沈大人睡相实在是太糟糕,又是拽我的手,又是脱我的衣服,还说了一晚上的梦话……”
沈郁这才看到他的衣襟都被扯了开,白皙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红痕,簪子也歪了,头发也散了。他半跪在她脚边,面色如雕琢的白玉,细腻而光滑,面上还带着几分宿醉后的红晕,那身白色的衣袍活活生出几分旖旎之色来。
她瞬间红了脸,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就像是不打自招,连忙又放下了手,这一来二往更显得做贼心虚。
“九千岁你昨晚……”她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他轻声道:“衣袍被你压住了。”
就不能扯出来吗?沈郁正想反驳他,他忽然抬起了头,用那双干净无尘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都怪沈大人,不让我走。”
他不戴面具的时候那张脸真的好看到要人命,不光是那身好看的皮囊,他好像骨头都是美玉雕琢而成,由内而外透着惊艳绝伦。
美人在骨不在皮,原以为是一句妄语,直到见到九千岁她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寒意。都说瑶皇后的美,画师画不出十分之一,可是九千岁的美,却是真的画不出来。
算了,算了。
他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郁瞬间就没了底气,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那九千岁,也不能宿在我屋里啊,这叫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凤千瑜仔细想了一下她的话,她没说不可以,只是说被别人看见了不好,下次不要被看见就行了。于是他认真地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