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憋到茶水端上来,沈郁忍不住先问了:“太子爷想说什么?”
祁夙凛本来是准备要说点什么的,结果被她这么一问,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他端着茶杯想了好一会儿,“我家岚三是真心喜欢你家酸菜的,希望你能成全他们,莫要棒打鸳鸯。”
沈郁笑道:“太子爷多虑了。”
他已经好久都没看到她这样笑过,如今冷不丁一看,心跳都漏了半拍。
“希望是我多虑,还有一件事,”他从怀里拿出两枚玉佩,放在她手边,“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再还回来的道理,当初摔玉佩确实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已经把它嵌好了。”
沈郁拿起那枚被他修复的玉佩,断裂的地方都镶了金片,牢牢将碎块抓在一起,太子爷是这么细心的人吗?随后又听到他认错,心里更是觉得稀奇,太子爷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便是他真的错了,他也会努力去把它扳成对的,她从未听到过他认错。
祁夙凛说完,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她的反应,心里顿时有些没底,“咱们认识这么这么多年,你也气过我那么多次,我都不与你计较。退婚那事,还有摔玉佩那事,是我不对,你……你也莫要与我计较了……”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没有笑,心里突然就慌慌的,没有把握。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种透心的凉,他连喝了两杯,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北冀的春茶吗?
沈郁还真以为太子爷是来认错的,连忙客气了两句:“太子爷真是客气了,那些事我也没放在心上,早就忘了。”她其实是想说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但是她没敢说。
祁夙凛却没听她说了些什么,他拧着眉毛,盯着被子里的春茶,陷入思索当中。他记得这茶除了母后,宫里没有谁还有,便是底下的官员私藏,又有几个人敢藏?
他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随口就说了出去:“这茶是九千岁送你的?”
沈郁愣住,“啊?怎么了?”
祁夙凛险些将杯子给捏碎了,他猛然站了起来,板着一张脸,吓了沈郁一跳。他是忍着满腔怒火来的,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忍不了。
“沈郁,你知道私下收贡品是什么罪过吗?这茶是北冀送往宫里春茶,九千岁自己都是没资格喝的,他哪来的胆子送你?”
沈郁立马闻了一下茶水,果真是北冀的春茶,肯定是底下的丫鬟给弄错了。她赶紧起身,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将茶水全部泼了出去。
她真就,全给泼了。
然后一脸“死无对证”地看着他。
“太子爷,哪有什么北冀的春茶?”
祁夙凛险些被气得吐血,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她,明明来之前就对自己说了一百遍“不要生气”,可还是被她给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样的。”
他拂袖而去,“岚三,咱们走!”
“爷,这么快就走?”岚三一脸苦恼地跟上去,他都还没等到酸菜回来,谁知道太子爷进去说了几句话,就被气走了,这叫什么事啊?
沈大人,您就不能少气一点吗?
他们刚走到门口,酸菜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她直接就绕过了太子爷他们,跑到沈郁面前,急得那是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沈郁连忙下来,“出什么事了?”
“太后要为你择婿!”
祁夙凛几乎是瞬间就回了头,满目的不可置信和震惊,他从未想过沈郁真的会公开那道圣旨,他还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公开。
沈郁“哦”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然后等了一会儿,结果没等到后续,“所以呢?”
酸菜睁大了眼睛,“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震惊,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她满目的不在意,彻底刺痛了祁夙凛,胸口有股闷痛在蔓延,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无可忍,“沈郁,你好样的!”
她退婚之后,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洒脱,被魔障困住的反而是他自己。他捂住胸口,旁边的岚三都看出了他的异样,“太子爷,你这是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道:“被气的。”
岚三连忙扶住他,“爷,既然知道会被气,干嘛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气受……”
太子爷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岚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为了什么,您心里没点数吗?
沈侯府,酸菜还在穷追不舍地逮着沈郁询问,“小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都不跟我说?”
“哪能事事都跟你说?”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沈郁趴在乱七八糟的书籍里,就跟她的心情一样糟糕,“你操心这么多?”
“我总要知道我未来姑爷是谁啊!”酸菜理直气壮,“万一不好相处呢!”
她这一说,沈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朝酸菜招了招手,然后指着院子里石桌上的礼物,“你看到了?那些都是岚三带给你的。”
酸菜突然脸一红,声音都细小了起来,“他,他带这么多做什么。”
沈郁神秘道:“没准啊,是为了提亲……”
“提亲!”酸菜瞬间变成了大红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姐你答应了?”
沈郁点点头,“所以你得去准备了。”最好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再回来烦她。
酸菜果然红着脸跑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随手拿了一本诗集翻开,心浮气躁地翻了两页,忽然翻到了晏世子的七言律诗。这本诗集是晏世子自己出的,这首诗也经他的手改过,可最让人觉得诡异的事是:她曾经在梅弄姑娘的案台上看过改后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