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气幽然,也是众人为何迟迟不醒的缘由。
“尊上几时这般好说话?摄魂香能摄人七情六欲,使人深陷梦境难以自拔,这小姑娘置身其中,却还能如此清醒,可不是个寻常的,尊上今日若是无心动手,不如让属下代劳?”
那含着三分笑意的眼,不着痕迹地从云渺渺身上扫了过去,未等重黎下令,她忽然转身朝着熟睡中的余念归冲去,藏在浓雾下的剑光忽而一闪!
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刺裂声,不过转眼,一柄通体银白的仙剑利落地刺来,瞬间挑偏了暗藏雾中的剑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垂下眸,望着眼前才到她肩膀的白衣小姑娘,明明一路瞧着就像没有脾气的软柿子,这会儿的反应却是连重黎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弟子袍的衣摆,半截还在重黎脚下,方才还怕得支支吾吾,在霓旌出剑的刹那,却是毫不犹豫地拔剑割袍,御剑冲了过来!
这剑招,没有半分杀气,却凌厉得很。
“不行。”云渺渺看不清她手中的剑,却也不敢松劲儿,没有丝毫同她商量的意思。
尊上面前不敢还手,对同门倒是宽厚。
霓旌的目光落在她腰间,因衣袍短了一截,倒是露出了挂在腰带上的帝台棋。
她眸光一闪,忽然被另一力道震退了半步。
重黎已然站在她二人身后,一把提起云渺渺的衣领,卸去了她的剑气,淡淡看了霓旌一眼。
“不用你多事。”
云渺渺吃了一惊,不过一晃神工夫,他已经寻了处山石坐下,即便如此,揪着她的后领的手却没有半点松劲儿的意思。
他沉脸瞧着眼前这乖顺的天灵盖,“方才动起手来不是挺能耐吗,缩什么?”
她刚才那两剑,若不是霓旌反应快,手筋怕是都要被她挑断。
比起当年北海的那个小乞丐,倒是有些长进。
云渺渺耷拉着脑袋,自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忽然有些懊悔,当日应该多求求师父,别让她下山的。
比起霓旌的突然发难,他这么死瞪着她,显然更吓人。
“抬头。”他冷冰冰地命令。
云渺渺硬着头皮看向他,而后,她再度望见了他眼底缓缓浮现出的浅金色弯月,仿佛漆夜中的流辉,一瞬便令她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仿佛从天尽头飘来,低沉如深渊之竭。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她感到脑子混混沌沌,倏忽间,便不知身在何处,待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将什么都招了,惊愕地捂住嘴。
重黎瞧着就老大不高兴,提溜着她还甩了两下。
“方才还说没骗本尊,嗯?云渺渺你个头不大胆子不小啊。”
她欲哭无泪,想想也晓得他动了手脚,不由得有些恼:“你这是使诈!”
他挑了挑眉,一脸理直气壮:“本尊施法能叫使诈吗?”
说着,幽幽地看了霓旌一眼。
霓旌干咳一声:“尊上这叫尊上您就是使诈。”
她瞧着那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着实昧不下这个良心替自家主子说瞎话。
便是如此,堂堂魔尊也不觉得自个儿哪有理亏:“你骗本尊,本尊让你说两句实话,瞧你这眼神,你们这帮凡人背后说本尊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是个一日三碗血养颜的魔头,本尊还没同你们计较!”
说着,就瞪了她一眼。
你方才不是一点也不在意吗!
堂堂魔尊,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霓旌瞧着她半挂在空中,活像个待宰的兔子,偏偏重黎倒像是拿她消遣,她若是面露不服,当场便挨一记脑瓜崩,尊上手底下还真没个轻重,弹得人家脑门都红了,她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从旁劝了两句,暂且将人放了下来。
“你既然知晓尊上身份,想必也猜得出我也是魔族的人。”她蹲下身,心平气和却又不容置否地看着云渺渺,“尊上和魔族的本事,你应当晓得,你若不想搭上这些同门性命,奉劝还是三缄其口,莫要露出任何端倪亦或是暗中示意,无论哪一个对尊上和我起了疑心,可没你这般命大”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林间,因摄魂香,所有人都在昏睡。
只要重黎有心下手,这儿的十二名弟子,谁都跑不了。
云渺渺暗暗握紧了霄明和寸情,陷入迟疑。
动手,是自寻死路。
隐瞒,是养虎为患。
长生之血下落未明,虽说百余弟子下山,这上古灵宝不定被别的师兄弟先行寻到,但得不到长生之血,魔尊又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仙门弟子?
光是想起他与她师父斗了上千年的水火不容,她这脑子就一个更赛两个大!
重黎倒是未说什么,约莫是觉得她这等不足称道的凡人,生死不过是他一念间。
霓旌却是托着腮,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渺渺姑娘掂量清楚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何时会走?”
霓旌莞尔:“找到长生之血后。”
“长生之血本就只是个万年前的传说,而今谁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在这人世间。如何笃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若是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