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孤注一掷的偷袭,原是那邪祟为遁逃而布下。
重黎一剑斩下,却只留得一片衣角,散发着重重浊气。
云渺渺收起阵法,缓了几息才将心口郁结的气息顺下去,面色也苍白了几分。
方才借灵太急,桑桑瞧着并无大碍,她自个儿倒是有些受不住。
“追不上的,它是有备而来。”
四下妖气渐渐淡去,重黎心中窝火,但这雾气不散,追过去只怕不知何时还会陷入幻境,多半白费功夫。
他回过神,望着还有些气息不稳的云渺渺,似有迟疑。
她瞧着他的眼神,犹豫半响,道:“放心,我不是幻像。”
看着她一脸“不信你可以过来试试”的淡然神色,他其实只是想问一句。
怎么还真来了。
幻像归幻像,终归是为了对他下手。但眼前这怂包,明明真得不能再真了,却又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盼着他早些见阎王,或许更可信点。
可方才那阵法,却是真真切切为他而开的。
没有丝毫犹豫。
未等他开口,雾中忽然传来霓旌的声音,片刻,便见她匆匆赶来,见他无事,才松了口气,又望见云渺渺,眼中闪过一丝吃惊。
问询之后,重黎才晓得她之前也陷在了幻境中。
“这虚梦千年果真厉害,若不是尊上破了幻境,属下一时半会儿怕是还出不来。”她眉头紧锁,虽未曾受伤,却是面色不佳。
“且回客栈再说罢,邪祟已经逃走,但保不齐何时会折返,它盯上的是你们,但也不好说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云渺渺瞧着这片河岸就怵得慌,那邪祟也不知是何来头,能幻化成旁人模样,且分毫不差,总要提醒师兄他们先留个心眼儿。
霓旌点了点头。
这邪祟目标竟是尊上,这倒是她不曾预料到的,听云渺渺一说,她不由得对之前查到的种种关于长生之血的消息心生怀疑。
这次离开魔界,确实发生了不少非同寻常之事。
还是太松懈了吗
诚然决定先回去再说,但刚走一步,云渺渺便发觉自己的腿伤又撕裂了,脚踝处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
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肩上也多了一道血口子,应是方才与那邪祟争斗之时不慎中了招。伤口不深,倒是无妨,她随手用领口遮住了。
桑桑一声“主上”,重黎也回过了头,瞧见她的伤势。
他看来不过小伤,不过这怂包平日里跟嫩豆腐似的,平日里就孱弱得很,应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怕疼些的。
四下皆是泥泞,也没个坐下的地儿,霓旌屈下身看了看。
“可还能走?”重黎随口一问。
她摇了摇头:“凭我与尊上的脚程,从这儿回客栈都要走一个时辰,她这腿怕是得废。”
重黎眉头一拧。
“这实在不行我坐在寸情上吧。”云渺渺被他一个眼神扫得心里挺没底,虽说这般御剑慢了点,但应是能慢慢飘回去的。
话音未落,重黎的脑瓜崩就落下来了。
“你哪儿还有御剑的灵力?”
方才的归一阵,她不肯从命兽身上借灵太过,愣是靠着自身才聚不久的那点灵力强撑了一会儿,怕是都给她一口气抽见底了。
他忽然上前,吓得她退后半步。
就在霓旌以为自家不开窍的尊上又要重蹈令丘山“怜香惜玉”的覆辙时,他忽然背过身,蹲了下去。
这不会又是幻觉吧。
身后的人许久不动,重黎有些不耐烦,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缺心眼儿似的傻看什么?自己滚上来!”
猜到他的意思后,云渺渺更为错愕。
倒是霓旌反应快,推了推她:“别愣着了,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等那妖怪杀回来?”
云渺渺望着那宽阔的背,总觉得再不麻溜些,又得惹这祖宗不高兴。
踟蹰了须臾,她终归还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伸出了手,搭住他的肩,慢慢地靠了上去。
重黎不喜磨叽,感到她贴上来后,便顺势勾住了膝窝,利落地将人背了起来。
他这忽然起身,倒是将云渺渺吓了一跳,慌忙揪住了他的衣领。
桑桑落在他肩头,不满地踩了两脚。
“我说你能不能轻点?”
重黎一眼瞪回去:“要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