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心头一咯噔,立即低下头去。
“天虞山余念归,参见帝君。”
“免了免了,本君还是做个鬼差来的自在。”他摆了摆手。
确信云渺渺果真无碍后,步清风属实担心另一人的伤势,虽说有阿旌姑娘留下照顾,但“钟公子”到底是渺渺的恩人,天虞山弟子,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徒。
“有劳帝君照看师妹,在下去去便回。”说罢,他便转身朝外头走去,余念归也慌忙跟上。
待他二人走出内室,司幽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索然无味地望着床帏,叹息道:“可算熬过去了”
桑桑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倒是游刃有余啊。”
闻言,他微微一笑:“别说得我这个帝君真像个吃闲饭的嘛,封补天裂很费心神的,上古神器性子可倔得很,我这么用它,它可暗地里咬了我好几口呢,保不齐哪日一不小心我就被它吞了,小阿鸾你就不担心我么?不然你变回原样,让我靠一下?”
他说得楚楚可怜,桑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去去去!一介帝君,老脸还要不要了?我担心你做甚?你自个儿的法器,自个儿还不清楚?”它一脸鄙夷,“少套近乎,你那套也就骗骗崔子玉那种傻不愣登的小子了,瞧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儿,受的哪门子伤?”
司幽撇撇嘴,感慨地摇着头:“之前你明明我说什么都信的。”
“那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还翻出来说!”桑桑恼火地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又想起自家主上还睡着,立即压低了声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有一条路可以从十八层地狱出来?”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有吗?”
“少装模作样!看我担心成那个样子很有意思吗?”它方才真急哭了,这混蛋居然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他看向安睡的云渺渺,忽而一笑:“小阿鸾,我没骗你,那道门,外头的人是进不去的,没有捷径,爱莫能助,除非里面的人走出来,别无他法,这次有那余姑娘的法器恰好探出所在,实在是了不得的运气。这条路,无论从何处迈出第一步,都会一一走过十八层地狱,将那些苦楚都历经一遍,我原以为没有一人能这样走出来,却没想到,亲眼见识了两回。”
他的笑容意味深长,桑桑皱起了眉:“两回?还有一回是谁?”
他嗤地一笑。
“一个臭小子罢了。”
桑桑还想问几句,却被他打了岔:“你不出去看看么?重黎这回可伤得不轻。”
闻言,它翻了个白眼:“我为何要去看那个白眼儿狼,他重伤我还要放鞭炮好好庆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记仇,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真捅他一刀?”
“我只后悔当年没趁他还是个萝卜头的时候直接掐死他!”
听着这句咬牙切齿的气话,司幽啼笑皆非:“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口是心非的样儿,当年他要被东华带走的时候,也不晓得是哪个拦着护着死活不放,最后还将东华座下的人打出了云渺宫。那架势,啧啧啧,跟亲娘似的,我都拦不住啊”
“你!你可住口吧你!”要不是乌鸦毛黑,还瞧不出什么端倪,它这会儿非戳瞎这小子的狗眼!
许是被气着了,它振羽而起。
“哎哎哎,去哪?我这么累你居然丢下我?”
它回头就是一记狠瞪:“再装我打断你的腿!”
说罢,便飞出了内室。
幕帘一晃,四下便静了下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云渺渺一眼。
“你看看,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好骗,你就晓得诓我。”
他低下头,捂着嘴压抑着咳了数声,昏黄的灯火藏起了脸色的苍白,竟一直没有被发现。他松开了手中折扇,看着掌心的血沫,平静地笑了笑。
“你倒是自在,还不晓得回来,累死累活这么多年,还没得来一声你哥哥,亏大发了我”
桑桑飞到外殿,嘴上说着恨不得他重伤不治,飞着飞着,还是跟着步清风和余念归过去了。
就看一眼那混小子死了没。
它如是想着。
步清风与余念归在殿中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霓旌。
“阿旌姑娘!”他唤了一声,就见她回过头,匆匆走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要大声嚷嚷。”她压低了声音,将他们拉到一旁。
余念归不明所以地望着她:“钟公子呢?”
她回头指了指:“刚睡熟,可别吵醒他。”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就见墙边椅子上双目紧闭的重黎,这天子殿其实有些冷,风灌进来,掀得垂帘飘摇,他身上盖着件袍子,遮住了一身的伤,只能望见耷拉下来的一只手,手背上还留着灼烧的伤。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钟公子还好吗?”余念归面露犹豫。
霓旌摇摇头:“服了药,但伤势不轻,让他睡一会儿吧,渺渺姑娘怎么样了?”
“只是受了寒,并无大碍。”步清风答道,又朝那边看了眼,问道,“钟公子怎么会进去?之前那孩子可平安无事?”
霓旌僵了僵:“那孩子啊我兄长已经将他送走了,你们不必担心,他很好。”
闻言,二人松了口气。
停在横梁上的桑桑盯着下头的人,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