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缓缓?我有点夜盲。”
方才殿中那般亮堂,忽然熄了灯,她一时间连自个儿的手都看不着。
要不是桑桑提醒着她前头有门槛,她能直接摔出去。
她合了合眼,再睁开,终于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脚下的路。
“借个手行吗?”她犹豫着开口。
她记得这儿的台阶足有十来个,一脚踏空,摔得疼不疼另说,这祖宗多半又要嫌弃她。
闻言,重黎眸中闪过一抹意外。
这怂包平日里诚然对他说了不少好话,但大多都是为了在他手底下保命,这般正儿八经地请求,倒是少见。
比起自个儿逞强,如今倒是会先想到他了啊。
之前的阴霾似乎都一扫而光,他扬了扬眉,走了回来,捉住她的手。
似是为了让她有个缓神的空儿,他的脚步难得慢到走一步停一停的地步,刚喝完粥,她的手终于有些暖和起来了,但与他一比,还是凉得很。
“你怎么连点火气都没,不是能施法凝火吗?”他一阵诧异。
云渺渺这会儿已经能看清路了,恰逢星夜明亮,倒如三千明灯,连桥下水中,都泛着粼粼的光。
“我的确能凝火,但我师父说,我的灵根好像不在五行中,是颇为少见的异灵根,非至净至纯的灵气不可吸收,故而修行较寻常人而言更为艰难。”
听到她提长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老东西教了你这么久,居然只让你过了颜驻,呵。”
她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师父,您对徒骂师,是不是不妥。”
诚然她瞧着好说话,但是个人,都有脾气的。
他没继续呛下去,转而道:“回头本尊教你几招,比你在天虞山学的管用多了!”
闻言,她无奈地笑了笑:“比起招数不如您教教我做菜?”
省得她回头真到了不得不下厨的时候,拿出来的全是不能见人的玩意儿。
他一扬眉:“出息,这有何难,不过本尊不定时时在崇吾宫,让霓旌教教你,回头本尊来验验。”
横竖也不指望她烧菜做饭,怀了身子就该有怀身子的样儿,多吃点就成。
“噢。”她暗暗记下了,抬头又望见了那座丹乐宫,不知是有心还是巧合,恰好矗立在最漂亮的那片星辰下,仿佛集万千辉光于一身,飞檐下悬着铃铛和丝绦,倒是让她想起了之前桑桑提及的昆仑仙宫。
她顿了顿,转而问他:“听您的护法说,那宫殿里,住着您的恩人?”
闻言,重黎愣了愣,继而点了下头。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本尊只记得那回伤得很重,离死也许仅有一步之遥,能活到如今,多亏了她。”
他没有细说,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笑了笑。
“那姑娘好看么?”
他想了想,又点了下头。
于是,她也就这么顺势“嗯”了一声,云淡风轻。
而后,重黎将她送回屋里,又翻窗进了屋,她站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
“您不回自个儿屋?”
他熄了两盏灯,走到门边瞄了眼,却见那小蠪蛭居然索性坐在了他门口,不由得眉心一跳。
这么耐得住性子?
云渺渺也凑过来瞧了眼,轻轻一叹:“我之前听过一些狐妖报恩的故事,是不是跟这有些像?”
“像个屁!”他咬咬牙。
就这架势,还报恩呢,活像个要债的!
要不是答应了那老狐狸好好照顾他的宝贝女儿,他早把这只小蠪蛭吊在崇吾宫大门口涨涨记性了!
回去作甚,这么个人蹲在门口,着实瘆得慌。
横竖都在殿内,出不了什么事儿。
“本尊今晚就留在这了。”他冷不丁道了句,惊得云渺渺一怔。
“啊?”
“啊什么啊,这本来就是本尊的寝宫。”
话是这么说,但他留在这,她可怎么办?
僵持良久,也不见他有改主意的趋势,她坐在床沿上,与自家命兽大眼瞪小眼。
桑桑这会儿倒是想大喝一声,将他卖得渣都不剩,但那小蠪蛭若是直接冲进来,主上势必受到牵连它权衡之下,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夜色渐深,消食消得差不多了的云渺渺终于还是犯起了困,眼皮一下一下地耷拉着,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样子。
奈何魔尊坐在一旁,如何开口让他一边儿去就成了尤为要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