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目不斜视地望着远处,透过半开的窗,可以望见坐在榻上喝药的女子。
“不日便要去昆仑了,那儿的状况比锁天塔好不了多少,还能不能回来尚且两说,让她先断了这个念头也好。”
司幽低笑:“这还没入昆仑呢就满嘴丧气话,按人间的说法,可是不吉利的。”
镜鸾斜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去,管我说得话吉利不吉利。”
司幽悠然自得地摇着手中短笛,眯眼一笑:“谁同你说说本君不去?”
屋内。
“师妹?”步清风见她尚有些恍惚,还以为她是哪儿不适,面露担忧。
云渺渺无奈地笑笑,轻轻叹息:“我没事的,师兄,能捡回一条命,看来我虽顶着这般命格,却还有些运气。”
步清风莞尔:“是啊,你此次身陷魔界,仅仅找入口,便费了师父不少心神。传闻魔尊凶恶残暴,且喜怒无常,但凡碍了他的眼的,无论仙魔鬼魅,皆死得凄惨,这半月余,你落在魔尊手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忧心忡忡的目光忽然涌出一抹诧然。
“师妹你是不是胖了?”
在魔界苦头确实不少,但魔尊做的饭好像也吃了不少。
只要在那祖宗眼皮子底下,几乎顿顿要她吃下一大碗才肯罢休,每日肚子都撑得浑圆,诚然如此,被师兄直言胖了,到底还是有些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师兄,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步清风道:“此次多亏余师侄的灵心玦,才顺利找到了魔界的大门,入了魔界后,灵络便朝着锁天塔的方向流去了,我们这才晓得你所在何处,那门上帝台棋的碎片,可是你放上去的?”
她点点头:“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其实也没想到师父会真的找到我”
步清风眉头一皱:“你起初该不会是打算凭一人之力逃出魔界吧?”
她笑了笑,算是默认。
“毕竟我运气不大好,再懈怠些,只怕真得交代在魔界了。”
她看着步清风,目露疑惑:“师兄,你可有在锁天塔内看到司”
她忽然顿住,诚然步清风已经去过酆都,但在人间提及地府主君的名讳,多少有些不敬,况且那日她昏昏沉沉,看走了眼也说不定。
于是,她话锋一转。
“你可有在塔内见到一个蓝衣女子?”
她起初还能保有意识,隐约望见有人挡在她面前,与相柳争斗。
可惜塔中晦暗,浊气流窜,又有相柳的身子四处翻滚,她始终没能看清那人的脸。
只记得一袭蓝衣,如无云的晴空。
“蓝衣女子?”步清风怔了怔,继而摇了摇头,“我虽随师父入了魔界,但也仅仅是守着魔界大门,以防魔族将门关上,当时赶去锁天塔的,只有师父和钟离公子。”
那会儿明明有三个天虞山弟子,师父为何偏偏择选了一个外人,他心有疑虑,却无暇细问,不过能跟上师父,从锁天塔内将人救出啦,那钟离公子想必也是个本事非凡之人,但她说的“蓝衣女子”,他却是从未见过了。
“是吗”云渺渺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只是觉得那日在塔中发生的事属实混乱,总觉得哪儿对不上,可凭着这个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步清风点点头:“从魔界回来,已经过去五日了。”
五日她心头一咯噔。
“可有追兵?”一想起那祖宗若是晓得她逃了,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她这心里就犯怵。
步清风笑了笑:“放心罢,这儿是天虞山,魔界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师父眼皮子底下造次的,你安心养伤,安心养胎。”
说到最后一句时,明显见他别开了视线。
她也晓得魂胎一事,没有受伤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闲来无事探她的灵根,这回听闻师父亲自诊治,十有八九瞒不住。
果不其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面露疑虑:“师父他老人家生气了吗?”
“这”他想到殿外那株被拦腰踹断的古松,暗自吞咽了一下,“可能有那么一点?”
她叹了口气:“师父生气也是应当的,以他老人家的修为,定然已经探出这魂胎上依附的气息是谁的了吧?”
闻言,步清风不由一僵,沉默良久,也算让她确信了猜测。
“师父说这魂胎是很久以前便怀上的,只是凭你的灵气还不足以蕴养成形,一直在沉眠中,知晓此事的只有我,师父,还有那日恰巧在场的余师侄,师父已叮嘱过,莫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只当一切如常便好。”
他有些尴尬地劝慰道。
云渺渺愣了愣:“师父既然都知道了,难道还想让我留着这孩子?”
“师父说,堕去魂胎极为伤身,且只有三生石有此药效,其他法子是无用的。”他顿了顿,看向她,“渺渺,你对这魂胎的来由可有头绪?你从前是不是就认识魔尊了?”
听罢,云渺渺皱起了眉:“事到如今,我也无意隐瞒,我的确曾见过魔尊数回,但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着,也算不上什么渊源,更不晓得这魂胎是怎么回事。实不相瞒,就连我自己和魔尊,都是在不久之前才得知此事,始终不得其解。”
她从前读过的书里,也极少有记载魂胎的内容。
见她不像在撒谎,步清风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总不能那你的性命开玩笑,在想到别的法子之前,便留着孩子吧,师父他老人家,应当也是这个意思。”
提及长潋,她忽然想起之前钟离阙说他二人去风华台与各派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