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也一同抄三个时辰。”端华目不斜视,口吻平和,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云渺渺定了定神,恭敬地一揖:“是,弟子遵命。”
说罢,便走到案前,撩摆坐下。
余念归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她如此,也不敢忤逆师父的意思,低着头坐到她身旁,也扯了张纸同她一起抄。
笔刚蘸上墨,却见陆君陈在她们对面的小木案前坐了下来,竟也拿起一本天虞山门规翻看。
端华斜了他一眼,眉头微皱:“怎么,你闲得慌?”
陆君陈冲他略一点头。
端华嗤笑一声,道了句“随你”,便走出了余音阁,不知又去了何处。
原本趴在余念归背上的朏朏似是也瞧着这些门规怵得慌,转眼便不知溜去何处打瞌睡了。
余念归倒是没有在意自家命兽的小性子,却对陆君陈感到诧异:“陆道友又不非本门弟子,留在这做甚?”
“话还未问清楚。”陆君陈的目光瞥向已经落笔写下半句的云渺渺。
云渺渺手一顿,抬了抬眼:“陆道友挺有耐心啊,便是本门弟子,也不见得有几个敢无故踏入这座余音阁。”
“我方才还以为师父会将你丢出去呢。”余念归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总觉得师父这回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些?
陆君陈放下了手中的门规,在她二人疑惑的注视下道出一句:“论辈分,贵派的端华长老,我须得唤一声大伯。”
“你再说一遍?”余念归疑心自己耳朵不好使了。
陆君陈叹了口气:“在下并无隐瞒之意,大伯离家已久,本就远离俗世,我入苏门山后,也多年不曾与大伯见面,此事贵派掌门长潋上仙和长琴长老一直晓得,倒是让二位道友见怪了。”
闻言,余念归一口气险些抽到脑子里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来回,除了这副不苟言笑的神情,还真没从他身上瞧出与端华相似之处。
云渺渺也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顿,划出去一捺。
“师父姓陆啊?”余念归磕磕巴巴道。
平日里弟子们都敬重地称一声“端华长老”,倒是从未有人探究过长老的出身。
百年难遇的灵根奇骨不假,天赋异禀也是真,但再怎么天纵奇才,到底也是从凡人一路走来,又岂会无亲无故。
“既然师父你大伯在天虞山做长老,你怎么不拜入天虞山修行呢?”余念归纳闷地望着他。
按理来说,有位长辈照拂着,总比孤身一人去一个全然陌生的门派好些吧?
陆君陈迟疑片刻,道:“在下不宜入天虞山求仙问道。”
“为何?”云渺渺忽然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好奇。
陆君陈眉头微皱:“难道不应是在下询问姑娘魔界之事吗?”
“有三个时辰呢,陆道友急什么?”她倒是泰然。
迎着二人求知若渴的目光,陆君陈挫败地叹了口气。
“陆家本是散修多些,不成器的子孙也有不少,在东海附近的镇子中还算个望族,但也仅仅如此了。自大伯拜入天虞山后,可谓光耀门楣,族中每每提及,都是颇为骄傲的,但大伯成为一门长老后,便与陆家断了书信往来,多年杳无音信,渐渐的,也无人再提。
听闻我出世那年,族中供奉的一块青木突然发了芽,那截青木据传是多年前,族中长辈在东海边拾回来的,暗含神力,以此镇宅,妖邪莫敢近前,陆家世代太平,似乎也是由此而来,故此事被认为是祥瑞之兆,我爹娘也决意悉心栽培于我。
但我的灵根颇为古怪,无论送到哪一处仙府问道,都似乎不在五行中,天虞山我也来过一回,是贵派的长琴长老,将我送去了苏门山,这些年勤加修炼,还算小有所成。”
他应是个心诚坦率之人,不想答,便说不想答,既然要答,亦不会同她们撒谎。
余念归听得一愣一愣:“还有这么一段啊”
云渺渺在意的倒是他所说的灵根。
“你的灵根也测不出?”回想起入门第一日,在天一镜前的一幕,她不免再度生疑。
当初也是因为她的灵根古怪,长琴长老问她可要去苏门山,她还道是一时兴起的决定,原来已经送走过一位了。
“也?”陆君陈听出她话中有话。
看着他二人,余念归一拍脑门:“对啊!渺渺你当初不也测不出灵根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同你一样的人啊!”
云渺渺怔忡地望着眼前的青衫男子,他亦皱着眉头,似在沉思。
“是啊,真巧”
陆君陈解了她俩的惑,而后也该轮到他发问了。
云渺渺晓得再不说点什么,这位仁兄怕是不会就此消停的。
关于她是如何被魔尊掳走,又在魔界历经了什么,她瞒下了魂胎以及一些细枝末节,颇为公正地同他说了一遍。
而这位居然真给她正儿八经地记在了纸上。
余念归也是头一回听她说起魔界的事,不由诧异:“我还以为你在魔界日日受着魔尊严刑拷打,百般折磨呢!”
云渺渺一阵汗颜:“折磨我又没什么好处。”
余念归攥紧了拳,愤愤不平:“这魔尊可真是诡计多端,阴险卑鄙!连一个女子都要这般欺负,若不是掌门去得及时,你岂不是要死在魔界?要我说,下回若是再遇上,定要请掌门拿泰逢剑好好收拾他!”
想起在令丘山以及三危山时被骗的经过,她就气得一阵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