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了眼,面色沉郁:“去查查,最好能抢占先机。”
在所有人都怀疑朱雀尸身上藏着长生之血,亦或是留意那个邪祟的时候,已经没有邪气的不周山,反倒最容易淡出众人视线。
当年局势混乱,四灵中出了叛徒,封天阵缺一天柱为祭,诸天神佛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上古时代也在那一日彻底划上句点,那般状况,居然还能力抗天道,镇压无尽,他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出是谁干出的事儿!
除了长生之血,他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父神赐的法宝,不在那个时候拿出来,还等着跟她进棺材吗?
如此一想,这么多年找寻未果,即便得了尸身也没能得到一星半点的进展,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霓旌跟在他身边百年,除了遥岑,便是她最为了解找寻长生之血的事,听他一席话后,也心生动摇。
何况,之前查到的线索,也只是印证了朱雀上神与长生之血的关系,从起初怀疑“长生之血”便是司掌长生的朱雀的血,到后来的法器之说,疑心逐渐偏向,却也并未找到确凿的证据以证长生之血究竟为何物。
是否能与朱雀上神分开。
但今日的猜测若是真,不周山才是最有可能藏着长生之血的地方,他们说不定真能抢占先机,拿到这件无上至宝。
她点头领命:“属下明白了,尊上放心。”
“这几日丹乐宫可有消息?”他忽然岔开了话。
霓旌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并无,属下与大将军一直未断音信,若您担心余鸢姑娘,是否要回去一趟?”
他回过头,诧异地拧着眉:“你希望本尊回去一趟?”
她眸中尽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这节骨眼上,天虞山乃至渺渺的处境都不太妙,属下的私心,自是希望您多留几日,抓住那作乱之人的。但余鸢姑娘在您心中什么位置,属下也清楚,倘若真出了什么事,您会不走吗?”
不知怎么,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云渺渺方才说的话。
她是料定了余鸢出事,他会离开才说那番话的吗?
“您答不上来,不如属下换个问法。”她笑吟吟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若丹乐宫和云渺渺一同出了事,您先护着谁?”
这一问,算是让这间亭子彻底静了下来。
似是连风声,草木声,都一并散去了。
静到,像是在心头悬了把刀子,还未划开皮肉,却感到令人困惑的疼。
他动了动嘴唇,却发现答不上来。
霓旌并未逼问下去,微微一笑,仿佛方才不过同他调侃了一番:“嗐,您还真琢磨起来了,属下随口一说,您哪能倒霉到这份上啊。”
她贼兮兮地眨了眨眼,压低了声儿:“所以您到底有没有被占便宜啊?您悄悄告诉属下,属下保证不往外说!”
重黎就差把“你看本尊还信你吗”写在脸上了,起身就走。
霓旌怀着一颗朝闻道夕可死的心,孜孜不倦地追上去:“没被沾便宜您脸能这么红?说说嘛,您还信不过属下?”
“信不过。”他答得斩钉截铁。
“是不是渺渺把您怎么了?”她记得方才好像瞧见他俩朝山崖边走了,“怎么,这回是啃嘴还是搂腰?您这岁数,被一个小丫头上赶着吃豆腐?”
“霓!旌!”他咬牙切齿地推开她,“你烦不烦!哪凉快哪呆着去!去去去!”
“别啊,这不就挺凉快的嘛”
“你要是个男人,这么聒噪,本尊能掐死你信不信!”
“那我真庆幸自己没投错胎。”
第四百二十八章 :隐瞒的心事
方卓的伤日渐好转,但精神却不太稳定,时常夜半梦魇,惊醒后神思恍惚,便是喝了安神茶,也并无多大作用。
长潋和长琴数次问诊,他体内并无邪气,应是受了惊,心神不宁。
夜里,霓旌也去给看了几回,论医书,她自问不能与长琴相提并论,但她在外百年,看过的腌臜也有个百八千,比起仙门这等有所忌讳,还晓得捂着点儿的地方,那可真是精彩多了。
方卓伤情日渐好转,可人还在消瘦憔悴,似是揣着什么心事,在踟蹰不定。
他是失踪的弟子中唯一一个被活着救回来的,直到现在,还瞒着他灵根半毁的事实,有人觉得他命大,逃过一劫,也有人揣测他是不是被“放”回来作妖的,这些闲言碎语,无论好坏,都被压在了映华宫外。
既不是受流言诽谤,心中难受,那便是还藏着别的秘密了。
夜深人静,方卓再次从惶恐中惊醒时,望见的却是站在榻边的一群人。
长潋就立在榻边,步清风和云渺渺也在,重黎和霓旌掩去气息,静默无言地蹲在房梁上。
“掌,掌门?”方卓怔忡地环顾四周,额上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擦,先拱手行礼。
“你有伤在身,虚礼就不必了。”长潋静静地注视着他,沉默须臾,叹了口气,“方卓,你可还有事瞒着我与你师父?”
“我”方卓显然吃了一惊,望着他有些无措。
步清风上前:“方师弟,你恐怕还不知,与你一同失踪的那些弟子,都找到了。”
听到此处,方卓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他沉声打断。
“他们都死了,就在你说起的那口枯井里。”步清风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温润和善,他是亲眼看到那般惨况的,每日一合眼,被丢弃在井底的碎石便会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令人作呕,也令人悲叹。
“都死了?”方卓每日待在这间屋子里,几乎是与世隔绝,长琴来时也未曾提及只字片语,只让他无需多想,好生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