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抓住她的腕,对端华点了点头,拉着人朝后山跑去。
望着二人跑出玄霜树的庇护,荆棘转瞬合拢,再看不见了,孟逢君忧心忡忡地看向陆端华:“端华长老,余念归还未恢复记忆,虽有师兄护着,但此时离山,实在危险。”
“她是仙门弟子,难道一日不愿面对自己的过错,便一日畏葸不前吗”陆端华反问,神色凝重地望着高台的方向。
陆君陈被带走后,再无踪迹,今日终于现了身,却又被玄武上神扣下。
拖延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可他是天虞山的长老,保护门下弟子乃职责所在,如此凶险的境况下不可擅离。
难道当真救不回来了吗
他暗暗攥紧了拳,愈发感到希望渺茫。
与此同时,镜鸾与敖广日夜兼程,终赶至西海边陲。
即便还未踏入西海境内,骇人的邪气也直冲云霄,阴雨细碎,落在身上针扎般地痛。
浓雾随白浪此起彼伏,遮蔽了视线。
派人上前先做试探,在雾中转了几圈,竟又回到原地。
进去的人与留在远处的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里不太对劲”敖洵虽自幼体弱,却对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极为敏感,东海之上,哪日海面少飞过一只海鸟,都能觉察到。
眼前的西海,有如重重迷宫,浓重的邪气里,似乎还藏着什么,阻碍着他们进军。
镜鸾眉头一拧,亲自上前试探。
果不其然,雾中布下了迷惑五感的咒术,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无形的灵障。
她集中精神,祭出沉霜,往那道灵障上狠狠来了一招。
刺骨的寒意朝四面八方扩撒,震得海潮翻涌,驱散了灰雾,那道灵障却纹丝未动。
“上君”身后传来敖洵的惊呼。
她下意识地后退数步,终看清了灵障本貌。
直上九重,横贯千里,如天地间一道巨大明镜,映照出她和东海诸众的身影。
海上景致大多千篇一律,隔着雾就更难辨西东,以为到了西海,实际上却看不到其境内任何景象。
但四下邪气溢出,海面漂浮着无数生灵尸骨,边界尚且如此,西海是个什么境况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法术幻术吗”敖洵困惑地望着眼前的巨镜。
他道行尚浅,见识不足,实在不认得这样庞大的术法,伸手去触,是实实在在的,并非错觉。
敖广脸色顿变:“这可不是什么幻术。”
镜鸾回头看向他,神色凝重:“这术法龙王应当是见过的,小殿下可曾听说过无尽的来历”
敖洵微微蹙眉:“传闻他曾是父神同胞,却与父神截然相反,一为善,一为恶,都是开天的祖神,可”
可这与眼前的庞然大物有何干系
镜鸾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祖神开天辟地,分六界,定乾坤,生而便有一种旁人耗尽一生都学不来的本事,也是天道间唯一被容许身怀这等本事的存在。”
“什么”
“造物。”她的话有如雷击落在敖洵心头,“父神造物拟魂,使得八荒遍布生灵,而无尽,也有这种本事。”
“他给凡人和妖兽下咒,充盈兵马,是因为他神魂不全,没有肉身,眼下只能造出这等死物,若让他取回全部神魂,莫说这样一面阻拦去路的镜子,便是凭空捏造世上从未有过的骇人邪物都不过是一念间”
这番话说来轻巧,听者却不寒而栗。
造物拟魂,无需任何法器,谁都不知这世上会出现什么东西,如此可怖的能力,教人怎能不惧。
“眼下要快些突破这道屏障,驰援昆仑,一刻都耽搁不得”镜鸾将沉霜抛起,默念心诀。
敖广立即下令,所有人退到数丈开外。
沉霜结云,化雨成冰,刹那间,百道光辉从天而降,一齐打在镜面上
却如石沉大海,被尽数吸入,再无声息。
镜鸾不死心,又催动数回,仍旧无果。
举步维艰之际,敖洵忽然望见北边海面上,似有一片浓影,朝着这边涌来。
本以为是海上积云,可“云彩”岂会飘得这样快,忙提醒敖广和镜鸾留意,三军严阵以待。
“浓云”愈发近了,众人屏息,剑半出鞘。
就在此时,一道晃眼的身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镜鸾面前。
如雪华发,寒光轻甲,单看他手中那柄银蓝折扇便能认出其身份。
镜鸾一怔,面露错愕:“司幽你怎么在这”
来人微微一笑:“自然是收到了你主子的信,来帮忙的,看看,我顺路将别处赶来的人都一并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