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气灼得楚长曦和司幽掌心发痛,更不敢松开他。
他看向陵光,她依旧挡在他面前,让他想起曾经无数次,被她护在身后的场景。
她好像从来,都是先护着他的那个,即便看到他变成这副样子,依旧如此。
他低下了头,发出一声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了决绝的答复。
“做你的春秋大梦!……本尊是谁,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本尊便是死——也拉着你这一半元神玉石俱焚!”
说罢,他周身灵泽陡然暴涨,一时间竟将邪气压了下去。
但司幽很快便发现事情不对,他逼出的灵气一股脑儿地朝着心脉和封印而去。
元神在冲破封印的瞬间最是虚弱,若此时被如此汹涌的灵流吞没,极有可能落得个神形俱灭的结果。
如此狠绝的做法,会连着重黎的魂魄一齐冲个粉碎!
这臭小子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压根没把犹豫的机会留给陵光!
“快按住他!”他和楚长曦光是压住他的邪气已是分身乏术,如此强盛的灵流,根本来不及拦。
浅金的灵泽拔地而起,霎时将他裹入其中,死死拉住了他体内胡来的灵气。
“重黎你敢!”陵光抓着他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额上已沁出了冷汗,“我陵光座下,没有寻死的弟子!你若要自戕,我这辈子都饶不了你!”
“……师尊……”重黎艰难地支撑着着,声音都在发抖,被直冲脑海的杀欲逼得几度哽咽,“不能……给他……我快撑不住了,横竖都要死,我宁可拉着他下地狱!……”
封印被冲破之时,便是他的死期,和当初长潋的情况是一样的。
他没能拦住那一半元神,已不及后悔,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所以你之前同我说传到桥头自然直,是这个意思……?”陵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重黎没有否认,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若什么都留不下,至少能帮她铲除妖孽,还天下太平。
陵光陷入巨大的惊骇中,看着眼前濒死的人,万念交织,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从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想的竟都是这样的事。
无尽忽然笑出了声:“你苦思冥想出来的法子,的确在本座意料之外,不过可惜,你若是早些狠下心来,说不定真能重创本座。”
他抬起手,指尖一挑。
霎时,猛烈的剧痛压在了重黎心口,似有人攫住了他的心脏,肺腑,连着肠子一起往外拖拽,绞痛逼得他阵阵抽出,方才聚起的灵流也瞬间乱了。
“阿黎!”陵光眼看着他倒在地上,邪气再度占据上风,痛到连话都说不出,却并未看到他身上哪处伤口在流血。
无尽不急不缓地走过来,众人这才看清他指尖有一道猩红的灵流,另一端连着重黎的心脉。
“本座得好好谢谢敖洵,他虽没能为本座取回元神,自己倒送了命,但他临死,还是先将那把匕首刺入了你心口。这道伤于你而言想必无足轻重吧,但本座在刀锋上施了个小法术,此时此刻,就能在一念间要了你的命。”
“你不是要拉着本座一起下地狱吗,你试试啊。”
说着,那道灵流陡然收紧,重黎的脸色也跟着骤然惨白。
“别!……”陵光惊呼,想拉住那道灵流,却发现根本碰不到。
难以触及,才更可怕,她吞咽了一下,咬着牙看向无尽。
“你别动他……五千年前是我将你封印在不周山下,有什么仇怨,冲着我来。”
看着她坚毅不屈的眼神,无尽突然有了几分兴致。
“好啊,本座活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甚是无聊,总该寻些个乐子,今日,便请昆仑山陵光上神来做这个乐子吧。”
“师尊!……”重黎有种不祥的预感,捏着她的衣摆,骨节都痛得发白,还在拼命摇头。
陵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没事。”
她背过身,目光骤冷:“你要做什么?”
无尽想了想,合掌一笑:“本座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那一半元神,但这小子脾气太倔了,本座即便不想杀他,他也要自寻死路,本座其实不太喜欢见血,不如陵光上神劝劝他,自己把元神还给本座,你再同本座赔个不是,本座保证,今日在场的人,都能活着回家,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上神不可!”
“不能把元神还给他!这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主上!他要是取回所有元神,法力深不可测,你莫要冲动!”
“上神三思!”
此起彼伏的劝解声在耳边炸开,吵嚷如菜市。
为一人而轻天下,是仙门中人最要不得的,何况她还是昆仑的上神。
庇护众生,是她生来便要做的事。
“我……不答应……”重黎的声音虚弱却不可动摇,愤恨地看向无尽,“我师尊顶天立地……无论发生什么都定以苍生为先!……要她向你这邪祟低头,你做梦!”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挺着,像地狱爬来的修罗,挣扎着要爬起来去抓无愧,要将眼前的人撕个粉碎,教他再不能为非作歹,再不能来为难他的师尊。
却在此时,手被温柔地覆住,抬起头,望见一张温柔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