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抬头,扫了她一眼,轻声道:“终于笑了?”
嗓音清冽,如碎玉散落冰泉时溅出的水花,散漫又冰冷。
一边说着话,两人步入了天宫正殿。
一路上,无数人明里暗里朝宁娇娇投来打量对目光,极为好奇这样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令冷心冷情的离渊帝君破裂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绝色。
宁娇娇倒也没让他们失望。
一袭红衣银绣,裙摆上从腰际开始用银丝金线绣着凡间灯火,一直到裙摆散开。
眉眼精致如画,眼尾透着些许妩媚,眼神却很干净——整个九重天上,都难寻的干净。
确实是个绝色佳人,所有人都这么想。
直到酒过三巡,最是热闹非凡的时刻,帝君手腕上忽然起了一道红丝,原本众人还以为这是两人间的情趣,正想要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见那红线直直地指向了殿外——
铺天盖地的白色水雾不断地凝聚,不断地分散,亮得如同日光般刺眼,最终形成了一个人影。
看清了那人影的模样后,不少九重天上的老仙们瞠目结舌,接连撞翻了酒杯而不自知,狼狈失态至极。
可此刻,却没有人计较他们的失礼。
因为最上头的那人同样失态至极。
“……虞央。”他低声道,不顾帝君威仪,径直走下了高台。
众仙俱是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知道,此刻,在离渊眼中再是也瞧不见旁人的。
“你终于回来了。”
宁娇娇听见他这么说道。
随后,她看见他牵起虞央的手,看见他带着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笑意,将虞央带到高位。
从始至终,离渊都未曾再多看宁娇娇一眼。
宁娇娇坐在左侧,低着头,好似这样一切的难堪就与她无关。
可终究,她还是忍不住,迟疑着,偷偷抬起头望向那对璧人。
宁娇娇想,这一刻在旁人眼中,自己一定是无比狼狈,明明都已经胜负分明,她却还在痴心妄想。
殿内一片喜气洋洋,在大红的灯火下,从来冷清的白衣仙君,身边也终于有人作陪。
他们郎才女貌如此般配,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熠熠生辉,连最挑剔高傲的北芙帝姬言谈中,也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
是青梅竹马,是互相扶持,是挚友,更是天地间最般配。
可是……
宁娇娇歪了歪头,一时间尚未来得及察觉到心痛,而只觉得荒谬可笑极了。
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有盛开在温柔月落河下的,大片大片永开不败的常花花海,有那些珍贵的延寿丹,有耳畔低叹的亲昵言语,有凡间雕刻精致的大花灯——
最后的画面,是那人举着糖葫芦,浅笑着问自己“不知姑娘打算如何报答?”
……
这些,又算什么呢?
宁娇娇呆呆地低下头,顺着虞央周身未曾熄灭的光芒,怔怔地摊开了自己的左手。
腕上还戴着离渊送的双跳脱。
她迟疑着,抬起头望向那对璧人,心脏一声嗡鸣,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同一把软刀子,时刻不停歇地挂蹭着五脏六腑,硬生生要把血肉全部挂下来才罢休。
宁娇娇终于迟缓地感觉到了疼痛。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还是那对镯子,只是原先的柔情万丈,此刻悉数化为了不尽深渊,如恶鬼般正对她发出无情的嘲笑。
自己……又到底算什么呢?
第13章 逃离 宁娇娇,你有没有想过……入魔?……
脑子里浑浑噩噩,乱成了一团。
宁娇娇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宴会。
别看她外表柔软,仿佛只是一个娇弱的小花仙,可其实宁娇娇骨子里最是要强。
不然她也不会在被带上九重天宫后,还那么拼命的修炼,甚至比在凡间之时,还要刻苦。
左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
可现在,眼前的一切分明是在告诉她,无论做得再多也是无用。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硬生生变成了一出闹剧。
宁娇娇勉励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回到了自己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