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追的父亲展文当年是太子太傅,一心扶持幼帝,自然被南相王视为眼中钉。
而叶悠的父亲叶维隐,追随南相王多年,两派本就水火不容,更不可能结亲。
一想到叶维隐和南相王,展追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眼神也忽然狠戾了起来,目光如刺,扎在叶悠身上,见她光洁白皙的脖颈,强忍着掐上去的冲动,最终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转身用力拨开珠帘,珠帘因被他大力甩开而三两条结在一起,晃晃荡荡好一会儿才摆定下来。
他出门的力度显然比进门时候大了不少,门口两个交头接耳的婆子明显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转过身来脸色一阵青白,做贼心虚。
展追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而是扔下一句话:“让什锦来书房。”
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锦跟着他跑了一天,还以为回来能好好睡个觉,不成想半夜又被叫起来。
原本还抱怨,听闻是展追唤他,抱怨的言辞生生咽回去,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到了展追书房,见展追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房间里燃了棠梨香,每每他有心事,必燃此香静神。
“之前我让你打听的事,白天忘了问你,这会儿你说吧。”展追手里握了一串金丝镶嵌玲珑宝石的剑坠,流苏在掌下摇摇晃晃。
什锦惺忪的睡眼彻底清醒,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于是痛快答道:“回大人,叶维隐在四年前的冬天病死了,隔了两年,叶维隐的长子叶朗也战死,之后叶夫人承受不了打击,也撒手人寰,眼下叶府只剩下叶家老太太和叶悠小姐,外加一个刚满十三岁的表姑娘。”
展追闻言,许久无声,只是握着剑坠的手停止了摆动,良久才将眼睛睁开。
展追将剑坠放在桌上,扯过之前写好的单子,长指一划,单子滑到桌沿:“按这单子,将东西备齐。”
什锦走过来,双手将单子托起,从头到尾看过,眼里透着疑惑:“这……大人,您要买这些?”
“我要成亲,你照办就是。”说罢,展追又靠回椅子里,将眼闭上。
正如宋婆子所言,叶悠被灌了药,果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叶悠从床上坐起来,窗外秋阳高挂,日光透过窗棂照进雕花床,打在她的膝盖上。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恍恍惚惚的,有些怀疑昨天是不是梦。
低头看着自己手掌,摩擦的伤口还在,已经被上了药,便确定那不是梦,昨天看见的展追是真实的。
展追,他回来了。
这个名字再念起,让她心头紧紧揪集到了一起,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她人呢?”门口传来展追的声音。
叶悠听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儿。
下意识的起身,上下打量打量自己,顿时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才刚刚起床,头未梳脸未洗,还只穿着寝衣……
没留意到门口婆子与他说了什么,眨眼间展追已经推门进来,大步向里间走来,撩起珠帘一眼看见站在床边头发凌乱手足无措的叶悠。
展追明显一怔。
叶悠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时隔多年未见,没想到和心上人重逢,竟然这般蓬头垢面。
她的脸红如秋日枫叶,一颗心七上八下。
想问的话太多,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二人重逢的场面,如今见了真人便怂了,愣是一个字也问不出。
展追的神情漠然,眼神疏离平淡,还带着些她不能理解的情绪。
在心底挣扎了半晌,叶悠才攥着自己衣角细声问:“我家人还好吗?”
实际上这个时候她的心已经不慌了,因为展追在此,她莫名的踏实,更何况她昨夜见了北境王本尊。父亲当年追随南相王不假,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想来北境王不会迁怒妇孺。
“你祖母和表妹暂时无事,”展追慢悠悠的说着,还未等叶悠问出下一句,他头便微微偏向外间,“将东西都拿进来。”
门外丫鬟婆子们应声而入。
隔着珠帘叶悠看不真切,只见她们脚步轻快捧了物件进来,远处看,红彤彤一片。
待东西都安置好后,屋里又剩下两个人。
展追目及屋内一片红色,负手立在桌旁,低声唤道:“出来。”
叶悠迟疑着出来,探头看清桌面上摆放的东西,是成亲用的喜服等物件。
“这……”叶悠不明。
“今夜你我成亲。”展追生硬的吐出几个字,不带丝毫情感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