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当然是他朋友啊。他说他很高兴认识了我。他说他以前一直希望,能有我这样的一个朋友。
我当时想,这不是好听话,这是真话。后来,我想,这也是好听话。后来……
他抱着我,意犹未尽地抚摸我。我还没缓过来,张着嘴,喘着气,瘫在池壁边。我感到他又在咬我的肩膀,在他新咬出的牙印上再迭一个。他把脸贴上来,舒缓地,喟叹般地,自言自语似地说:“你后来就不这样叫我了。只管我叫大将军。”
然后我察觉到,他说出这话,自己却突然紧张了一下,接着可能是因为意识到他现在是谁,我现在是什么,立刻又放松下来。他继续吻我。
我看着池砖雕花里的明亮亮的积水。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说,“你和董柯说我缺心眼。”
他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喉音。
“你那时候和他关系真好,好得就像你和我一样。他竟然什么都对你说。”最后一句话,带上了我最熟悉也是最讨厌的那种又阴又冷的凶狠。
“他没说,”我说,“是我听见了。”
他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贴着我,压着我。
我说:“你老是让我猜你。猜错了,就怪罪我,或者我身边的人。”
很安静,只有流水声。很空虚。射完了的空虚加上没有得到回应的空虚。寂寞。
他突然打破了寂寞:
“我想要你叫我的字。我叫弃之是个笑话,早年,中京好多人都知道这个笑话。”
我觉得心里紧了一下。我不知道。
但是他难道没说过这名字寓意不好吗?我难道看不出这名字他不喜欢吗?我就是……没放心上……
“子稷。”我说。我又有点不甘心。“你没告诉过我。你就是该。”
之前,我这样说话他肯定要对我发火的。可是现在,他抱着我,笑声从我后背传到我胸口。他开始给我讲这个笑话:宣义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把个胡妓娶进家门辱没门楣还不算完,老来得子本也算喜事,他闻之是儿子,却勃然大怒,大叫着分明该是女儿,怎么会是儿子!弃之!弃之!他家人不糊涂,当然不能扔了这孩子,后来还请示他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可宣义伯一提起这个孩子,又开始发火,说这个小杂种顶走了他命中该有的冰雪漂亮的女儿。他说:孩子的名字就叫弃之!
我实在按捺不住,开口道:“这不好笑。”
他告诉我,好笑,因为故事里的“弃之”不是别人,是他。他们都想取笑他,因为他们都很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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