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林珑同学的主场。
作为一个全面发展的体育生,他对一班男生们在篮球项目上的扶不上墙深感痛心,一个王者带四个青铜,并且对方队伍里有两个王者,这就很令人神伤。
“我靠,张兆京!防张兆京啊!”
在他一声令下,我方三名队员共同扑向张兆京同学,张同学不为所动甚至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原地一个三分球。
没中。
而篮下的陆开此时游刃有余地抱住落下的球,一个自由自在的跳跃,轻轻把球顶了进去。
“回防!”林珑撕心裂肺。
林战士骁勇善战,以一挡九。一场比赛下来□□到心灵再加嗓子眼无一不疼,坐在地上起不来。
“再也不抽签了,下次打球谁他妈再说抽签分队,老子直接弃权。”他拿过水仰着脖子往下灌。
其他缺乏荣誉感的同学毫无愧疚之心,还往他身上弹水。
张兆京和陆开的配合极大地为他们节省了体力,两人都只是微微见汗。九月的太阳不再毒辣,恰好的运动量,身心舒展。
“诶,陆开你水呢?”张兆京问。
“没带。”陆开和其他男生一样,运动过后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他没用校服下摆去擦,任那些汗珠等待着被阳光蒸发。
整个人沉定定地站在那,旁边是高高的篮球架。他像根降躁专用神器,把什么热血沸腾都云淡风轻地压了下去。
林珑看了他一会,颇感几分内心平静。
“那怎么办?去超市买?”他问。
陆开看了眼时间想了下,“太远,我回教室。”
伯贤的体育课十分宽松,体育老师也知道自己的存活时长只有刚开学的这几周,所以并没有什么太过硬性的课时内容,只要在外面的同学是在运动中就可以,而身体不舒服或者单纯不想出来的同学就在教室自习。
只不过大家都深感体育课珍贵,没有人会放弃这个出来放风的机会。
留在教室里的只有一个人。
叶蔓蔓专注于笔下的题集。体育课什么的,不存在的。
这份题集是凌钥压箱底的宝贝,她肯拿来让自己做,就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此时这本珍贵的题集正把她折磨得心浮气躁,她难得地面对一道大题,却连解题思路都整理不出来。
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拧开吸进嘴里。
叶蔓蔓抬眼,正看到带着一身阳光味进入教室的陆开。
趋于成人变得有棱有角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单薄的眼皮总是半垂,给人一种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感觉。
叶蔓蔓低头,继续做题。
那个人在她身边停下,长腿一迈坐在了她前桌的椅子上。
反坐,两臂交叠在椅背上。陆开只穿着夏季短袖,刚运动完身上带着室外热气,还没放松下的肌肉在小臂绷出结实的曲线。
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这次教室里少了喧闹的背景。
叶蔓蔓十分紧张。
“这么认真,写什么呢?”男生的声音缱绻懒散。
叶蔓蔓手里有笔,嘴里有糖,她不大习惯嘴里含着东西跟人说话,但对于陆开她又保持不了平常心。
眉毛很细微地拧了下,像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她的槽牙咬碎了糖球,快速地咽了下去。
那声音还挺明显的,陆开进门时就看她一脸沉重地含了块糖,这会又慎重地咬碎,十分富有仪式感,觉得有意思。
“给我也来一颗呗。”他说着,同时伸出了手。
男生掌心向上,骨节分明,细长的指不粗糙,但很有力量感。
在讨糖。
叶蔓蔓顿时纠结了。
她拿出了口袋里的最后一颗糖,是最后一颗,用来配午饭的。而且看颜色,是她最中意的草莓味,一袋十五颗,只有三颗草莓味。
她还是把那颗草莓水果糖放进了与之非常不搭的掌心,然后拧得深深的眉直视他。
她是真有点生气的。
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陆开见过不少很白很白的人,现在肤色白好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知是不是眼前人瞳色浅淡,就连肤色也带着几分透彻,像是有光一打就能被摧毁,有种和她本人气质不合的脆弱。
“你为什么,总是拿我东西?”
薄薄的,同样颜色浅淡的唇开启。和她不悦的脸色不同,她的声音是干脆又柔和。
陆开下意识地就想问他怎么“总”拿了,他不就拿了……
“那妳觉得,是为什么?”他问。
叶蔓蔓稍微衡量了下他这句问话的认真程度,她说:“我觉得,这是一种挑衅。”
陆开愣了下,那双浅色的眸中压着执拗的火气,他一下就明白了。
想笑,又觉得不太好。
“不是的,”他放缓了语调,轻轻说,“妳不要误会,没有那个意思。”
把糖安安稳稳地推回她手边,对她眨了下眼,“还给妳,妳别生气。”
叶蔓蔓耳尖有点发热,窗外的阳光已经足够碰到她的桌角,她不动声色地将小指从光圈移开,怕被烫烧似的。
为颗糖生气这种事,在什么情景下都不太光彩。
垂着眼不说话,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于是开始逃避现实地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