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听上去还颇有些抱怨。
“不好说,没准过了又不想再往上考了呢。”张兆京扶了下眼镜,意有所指地对着陆开笑,“你是想让她过,还是不想她过?”
“不想。”陆开答得干脆利落,就像拒绝那些要微信的女孩。
张兆京就是调侃句陆少爷怕麻烦,可没料到他承认的这么痛快,不够感叹,“这话我要是敢当着林禹珍说,要被她命令吐口水了,不吉利。要不,你吐一个?”
“滚,我又不是乌鸦,说句实话还不行了?”
“你还说真的啊?”张兆京不解,“不想你还费这么大劲,又帮她复习又安排吃住行?简直上分一条龙就差贿赂考官了。”
陆开低笑了声,因为空气干燥,那声笑听上去带了些哑,“你以为我不做这些她就过不了吗?”
张兆京露出了“学霸本人怕是都没你这股自信”的目光。
陆开也不管他信不信,听不出是炫耀还是伤感,悠悠来了句,“我是不想,但也拦不住啊,只有支持了呗,能怎么办?”
……
张兆京再三衡量了当下的场景,冷风袭面没有林珑,是个交心的好时刻。他给陆开递了根烟,“你……”
陆开鄙视地没接,提唇笑了下,“喜欢,你还想问什么?”
“那没事了。”张兆京淡定收回烟。
两人沉默了会。
“这个学霸等级过于的高了,也难怪你都有危机感。”半天,张兆京算是彻底消化了这一事实。
陆开笑了下,似有似无地“嗯”了声。
他的学霸就像候鸟,飞得那么高,天生就知道该去到哪。
仰望时他觉得骄傲,又抑制不住想将其打下来,用锁链拴住,折掉翅膀。
可那样,就不是能够让他仰望的那只鸟了。
“我不出国了。”他忽然说。
张兆京差点没把烟头杵进嘴里,他慌慌张张地熄灭了烟,把眼镜擦亮了点怕影响了听力似的,“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出国了。”
“不出国,你想干什么?”张兆京难得结巴。
“好好学习吧,考不上同所大学起码考个离近点的。”陆开笑了下,“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别好不容易她长大了开窍了,我却不在,便宜了别人。”
“……,你认真的?你跟她说了?”
陆开做了个“嘘”的动作。
张兆京死机了好几秒,颓然坐在了冰冷的石阶上,语态苍凉,“羡慕你,我连后年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我想往南,林禹珍想往北,我不想变,可又不确定这个选择会不会让自己后悔。陆开,叫你一声哥真不过分。”
“我好像比你还小一个月?”
“我可以跨越这一个月的距离叫你一声哥。”
两人肩靠着肩,守着个垃圾桶坐在台阶上,各怀心事。
张兆京烟抽得猛了有点上头,恍惚间觉得鼻尖发凉,他蹭了下,手指上留下点点湿意。
无云的蓝天就这么无预警地飘下细碎的雪花,先是小小的冰渣,等路上行人都仰起脑袋往天上看时,雪花已成了气候,卷席在风里,打着温柔的螺旋,引得众人惊呼:
“下雪了!”陆开蹭地站起来,和人群里的小姑娘一样雀跃于自然的天象。
张兆京都要怀疑陆开是被什么东西俯身了。
什么时候全身都是浪漫主义细胞了……
陆开低低地笑,无视自己老友怪异的目光,甚至不嫌羞耻地伸手去接雪花。
“张兆京你信玄学吗?”陆开问他。
张兆京扶着眼镜,“如果你都能对个姑娘死心塌地,那我信。”
“我不信,可我许的愿实现了。”
叶蔓蔓从大楼出来,先是被这给世界镀了层雾面的细雪惊了下,而后又凭着她超凡的视力锁定了大楼对面正对他招手的两个人。
一个黑外套一个灰外套,两个大男生跟指示牌似的立在那晃着胳膊,实在有些傻。
叶蔓蔓的心却是升起无比的愉悦。
刚刚在考场里叱咤风云,面对出题老师滚石般的刁钻难题不露惧色,高分通过令人印象深刻的短发女生,这会外衣帽子都没戴,提速,裤角下露出的脚窝深陷,跟腱绷紧,膝盖屈起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未做停留将整个人扑进了那雾蒙蒙的世界。
脸颊和手背处与雪花撞击出的冰凉带着亲昵。
天光大亮,新年将至,在她期待的第一场雪里,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