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暮色顺着紧闭着的门窗透进来,将整个内寝染成了火烧一般的颜色,看着金光熠熠,格外好看。
穆染没有急着起身,她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头顶的床幔。
半晌后,从喉间发出一道无实质意义的声音。
“殿下,您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穆染一怔,转头一瞧,才发现内寝隔断的布幔之外,有个身影正站着。
原来方才她入睡时,千月便回来了,只是眼瞧她在小憩,没敢打扰,才自己在这外面站着。
穆染反应很快,并未表现的惊讶,只是“嗯”了一声,接着才问了句:“你白日去哪儿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结果千月却以为她生了气,忙福身请罪:“殿下恕罪,奴婢并非故意擅离职守,只是陛下圣旨下来,奴婢等不能违抗。”
她告诉穆染,因着再过十几日便是中秋了,因而从昨日起,陛下便下了旨,从跟着来了行宫的宫人内侍抽调去轮班,替殿中省及六尚局那边做帮手,好准备中秋。
昨日恰好是第一日,第一个轮到的便是穆染身边的宫人,因此整个观风殿的人都被抽调走了,且一走便是一天一夜。
千月是知道自家殿下白日出去了的。
但她一直以为对方会回来,因而在帮着做事时还一直想着要回来,只是六尚局那边一直不放人,她一提起要回来伺候长公主,那边的人就说圣意难为,她们做不了主,让千月自己去找陛下。
千月又哪里敢?
于是便只能在六尚局做了一天一夜,及至先前方回。
听得对方这样说,穆染才反应过来。
难怪穆宴回来时一直同她说叫她不要担忧。
却原来他真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思及此,穆染又想到之前的那些事。
串联起来便忽地意识到,穆宴似乎永远都会把退路做好。
不会留下任何的话柄,也不会让人轻易发现有些事。
她的耳边忽然响起当初对方说的那句。
“无论何时,朕都不会将皇姐置于两难境地。”
当时的穆染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可如今想想,对方确实做到了。
穆宴身为天子,本没必要专程去做这些事。
虽然看着都不是什么大事,可真要布置起来,却也不容易。
不说别的,单是她每每去紫宸殿时,殿内从来都是没有旁的内侍的,可从未有人怀疑过,只因穆宴从登基后至今,便从不在紫宸殿内留人伺候,除了陆斌之外。
而从紫宸殿去她的明安殿,对方也从来是走的暗道。
小翁主大婚那回,他分明气得那样了,可还是寻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将整个明安殿的宫人遣离。
再加上这回……
穆染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是又一次次地告诉她,叫她不要担心。
因为穆宴真的将一切退路都已经安排好了。
若不然,她同穆宴之间的关系,早就闹得整个皇城人尽皆知。
穆染虽性子冷淡,但并不是不懂廉耻的人。
她同穆宴,毕竟在外人看来,还是有血缘之亲的姐弟。
思及此,她的心中隐约有些情绪浮现。
有些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若是有一日……
“殿下,殿下?”
千月的声音将穆染的思绪拉回,她这才看了眼站在床榻跟前的人。
“怎么?”
千月便问她是否饿了。
“奴婢想着您白日歇了中觉至今,只怕是要饿了,尚食局今日做了百合莲子羹,奴婢去替你端了来可好?”
千月并不知道她一夜未归,只当她是昨日回来了,白日自己自身后又从午间睡至眼下。
穆染也实在是有些饿了。
对方不说倒还好,偏偏千月这么一提,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许久未进膳了。
从昨日到眼下。
因而略一颔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