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穆染终于尝试接受他的这几个月中,他才逐渐意识到什么是爱。
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不是看着对方在自己身边心如死灰,而是放手让对方去更广阔的世界。
虽然穆宴现在还是不能接受皇姐离开他,可他却同时也不愿再用先前那样的手段。
皇姐若是生气,他便不出现,不去见对方。
即便心痛,即便难受。
即便夜深人静之时,他对这个人的渴望到了顶峰,思念如影随形,仿佛鬼魅一般纠缠着他,让他一旦合眼便会被那无法忘掉的感觉惊醒。
可他还是忍着。
忍着不去看对方,不去打扰她。
因为他太清楚自己了。
即便再怎么在穆染跟前伪装,他始终都是那个心思阴暗的人。
他可以一时不同对方相见,可不能忍受这个人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离开。
所以他才会让国夫人去明安殿。
因为他想赌,就赌这些日子的相处,皇姐还是有所触动的。
原本穆宴想的,只要对方来了紫宸殿,他就赌赢了。
因为照着穆染的性子,若是不想再有交集,是绝不会来的。
可当真的见到她后,穆宴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你没话同我说吗?”就在氛围愈发凝滞时,站在御案下方的穆染忽地开口说了句。
穆宴握着御笔的指尖微微一顿,好半晌后才哑了些声音,迟疑着开口。
“皇姐,朕……”刚说了几个字便又顿了顿,尔后方续道,“朕……对不起。”
最终,他也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朕先前骗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沙哑,手稍稍下压,原本握在手中的御笔也不由地落在了御案之上。
但他的双目却一直落在穆染的身上。
他似乎很在乎穆染的反应,却又好像不太敢看她的反应。
穆染微微抬首,直直地望进对方双目之中。
“那日我有句话没问你。”她道,“你当初将那帛书交给我,目的是什么?”
其实这话穆染不问,心中也清楚,但为何要眼下这样的情况亲自问一句,皆因她想听穆宴自己说。
穆宴显然也未料到她会忽地这样问一句,闻言眼神一滞,好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皇姐,朕……想让你留下来。”他哑着声音道,“朕很自私,不想让皇姐离开,所以才那样做。”
“那时的皇姐眼里一点朕的影子都没有,朕不知要怎样做,你才愿意留下来……”
“皇姐,对不起。”他说着又道了句歉。
穆染面上的神色却没什么波动,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平静。
她徐徐道:“那你没想过,若是有一日我发现了真相会如何?”
当然是想过的。
而且日夜都在想,在害怕。
“朕知道,一个谎言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可朕总想着,若是能晚一点便好了……”
“晚一点,等到皇姐对朕再好一些,好到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再因此而离开朕的时候。”
穆宴的眼中有些许难过浮现。
“可最终也是朕的妄想罢了。”
“皇姐还是这时便知晓了,朕也没了机会。”
他说着,看着穆染空灵的双眸,指尖一点点攥起,有些压抑着声音开口。
“皇姐,朕知道你眼下应当是不想再见到朕了,骗了你是朕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朕。”
他稍稍伸手,从御案最右边的皇帝行宝旁拿起一道似乎放了有些日子的帛书。
“这是朕亲自拟定的,朕替皇姐在皇城外挑了一处府邸,作为皇姐的公主府,那处时常都有人去洒扫,也早就安排了宫人去伺候。”
“……若是皇姐最终决定要走,朕便会叫陆斌将这帛书亲自拿了去中书省,不出十日,皇姐便能离开皇城。”
他一边说着,握着帛书的指尖却缓缓收紧。
“皇姐若是做好了决定,告诉朕一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