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夫人每年都会送来生辰贺礼,可日子总是不对。朕曾经随口问了一句,却发现她根本不记得朕究竟是何时诞下的。”
也是那之后,穆宴才逐渐意识到,这个身为他生母的人,其实对他没多少感情。
抑或者是有的,只是因为从来没亲自养育过他,而将那感情都转移到了二儿子身上,这才导致了对另一个儿子的格外溺爱。
尤其是穆宴继位后,国夫人来的次数更频繁。
因为她发现自己儿子的地位已经开始岌岌可危,若再不求一道旨意,只怕日后国公府的爵位真的会旁落。
“朕和她都知道,她每回入宫究竟是为何。”穆宴说着,指尖在炕几之上的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着,声音平静,“可她许是觉着过不了自己那关,若是直白地便开口显得自己太没情谊,因此最开始总是会说一些多余的废话,好叫朕知晓,她有多爱朕这个儿子,只有在朕的问询之下,才犹豫地说出来意。”
“她说了之后呢?”穆染问道。
“之后?自然是应允了。”穆宴道,“毕竟是朕的生母,总不能拒绝。”
只是他也会渐渐觉得厌烦,而不想再见着对方。
若非这回是他主动宣国夫人入宫,对方只怕至今还见不着他。
而召对方来紫宸殿,穆宴自然是做好了打算的。
他允了国夫人一个请求,这才让她愿意去明安殿同穆染说出那些话。
在知道天子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时,国夫人自然是震惊的,她想劝说穆宴,告诉他这样的行为是不行的,但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听。
同时天子只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就是拿了天子亲自改了印,上面写着卫国公之爵位只能传于嫡长子的敕旨,去明安殿将那些话告知长公主,旁的不必多言。
二就是今日算白来一趟,日后卫国公为自己哪个儿子请封爵位,天子都不会过问,而是直接盖印发回。
于是在这样的选择之下,国夫人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爵位,立刻便放弃了劝说穆宴的心思,而是立刻启程去了明安殿。
这些话,穆宴都是很直接便说给了穆染听。
因为他知道,便是自己不说,皇姐也能猜到。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瞒着。
而在穆染来紫宸殿是时候,他便大概想到了对方为何会来。
穆染那样聪慧的人,怎会看不出国夫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穆宴赌的就是皇姐会不会因此而心软。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的皇姐早已不似先前那样冷待他了。
若非心中有所触动,她根本不可能来紫宸殿。
这便是穆宴的目的。
而穆染听完对方说的后,思索了半刻,尔后忽地开口问了句:“照你这么说,国夫人知道真相,而同时李太妃也知道。那她二人曾经可有过多的交集?”
穆宴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顿了顿后方道:“就朕所知,应是有的,只是应当不深。”
毕竟李太妃是知道真相的另一人,穆宴当初既将人留在东内,就是为了防止对方将这秘辛不当心说了出去,自然会对接近李太妃的人进行限制。
因此穆宴才会说李太妃同国夫人之间的接触应当不深。
穆染这才看着对方道:“你可知我是如何知道你并非皇嗣的?”
穆宴便说不知。
其实他原本是可以知晓的,只是上回两人不欢而散后,他怕穆染更生气,因此便没叫陆斌去调查,正因如此,他眼下说不知便是真的不知。
可穆染却没有回答他,反而说了句:“先时见你待李太妃那样好,还以为你真的将她当做亲母,如今方知晓这其中缘由。”
“既如此,我便说一句。”
穆宴便赶紧问:“皇姐要说什么?”
穆染徐徐道:“我不喜欢李太妃,也不喜欢李静涵。”
这对穆宴来说其实不算大事,一个李静涵罢了,他随时可以将人遣离皇城。
可李太妃便没这样好办了。
毕竟是知道真相的人,若是处理不好,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
这也是先太后将她留下的原因。
在皇城之中,要悄无声息地解决一个宫嫔并不这样容易。
便是良民出身的宫人们都是轻易伤害不得的,那六尚局的名册上都清楚记载着何人何名,更不用说天子宫嫔了。
再加上先帝尚在时,李太妃便曾经得宠过一阵,不是那种先帝毫无印象的人,因此若是不当心出了什么事,极易被人察觉。
为免节外生枝,先太后便将这人拢入自己阵营之中,替对方在先帝跟前争取了不少机会。
及至穆宴登基,还特意将人留在东内。
他一直都想将这个隐患解决了,暗中也在布局,可却没这样快。
更不必说,眼下似乎还有旁的人知晓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