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都听见了?”良久后,上首的陛下才徐徐开口,“先前那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想来你们应当心中清楚了。”
他说着转而看向下方的国夫人。
“国夫人,方才李太妃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国夫人被他忽地一问,整个人一怔,回过神来后忙起身应了句:“回陛下,听、听见了。”
“既如此,那你且说说,李太妃的话可是真的?”
国夫人便有些疑惑而不解地道:“妾不知为何太妃会说出这话,世人皆知妾同卫国公唯有安儿一个嫡长子。至于陛下,当初先太后有孕产子是整个皇城中的人都知晓的,太妃怎会说陛下是妾同卫国公之子?”
“哦?”天子闻言便道,“如此说来,李太妃所言都是假的了?”
国夫人便道:“妾不敢浑说,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妾更不敢说其它。”
“既如此,那李太妃为何会这样说?总归是有个来源的。”
国夫人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太妃娘娘所想,妾不得而知……”
“不可能!”国夫人话音未落,便被李太妃狠狠打断,原本有些癫狂的人眼下转过来,看着她,一双眼泛红,声音尖锐,“当初我去长安殿请安时,分明听得先太后同你说那孩子不是她的,那明明就是你的儿子!”
此时的李太妃也不知是已经有些清醒了还是依旧在发疯。
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癫狂的状态,可说话时却异常口齿清晰。
然而不管她到底是怎样的,眼下她说的话都无人相信了。
盖因她先前那疯癫的模样,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种状态之下,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可信度。
更不用说她方才还提到了要后位一事。
“朕竟不知,还应过李太妃什么事。”天子指尖在案上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接着转而看向下方的李静涵,“你可知道此事?”
李静涵此时哪敢再胡乱开口,只是整个人跪在地上,死死攥着衣摆,没有作声。
而上首的陛下显然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
“朕竟不知,这后位一事,竟是李太妃想做主便做主的了。……看样子,她是想扶你坐上中宫之位?”
“陛下、陛下明鉴!”天子冷岑岑的声音让李静涵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忙不迭地开口,“妾,妾不敢有此心!”
“唷。”此时,原本一直都没人说话的殿内忽地想起一道嗤笑声,原来是某个公主听了全程,而后忽地开了口,“我记得你眼下的身份是慈安殿的女官吧?这还没当上嫔妃呢,便把自称改了,倒是自觉得很。”
原本这几个公主就因着先前李静涵跟在李太妃身后进来,心安理得受了她们见礼而心中不快。眼下有机会刺对方几句,自然不会放过。
而李静涵听了后更是一愣,接着忙改了口:“奴婢、奴婢不敢……”
她实在是习惯了,虽留在慈安殿中是任女官,可她自己素来以贵女自称,再加上先前过于得意,总觉得自己要马上受封成天子宫嫔了,而方才又是那样混乱的情景,她自然便忘了这事,说话时也就没细想。
“罢了。”此时,天子出面,“这原不过是小事,不必揪着不放。”
就在李静涵以为陛下的意思是将此事揭过时,却听得对方又开口:“原本朕已经下了旨,今日宫宴之上便册封你的,可如今看来……”
之后的话他没再说,只是张口,唤了陆斌上前。
“叫人将李太妃同李静涵带回慈安殿,再叫宫正司的人去调查,看看李太妃说的话究竟是不是臆想。慈安殿上下全送去宫正司,待查明结果再处置。”
“至于李太妃二人……禁足慈安殿,结果出来前不得外出。”
陛下言毕,眼神落在下方面色惨白的李静涵身上。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等御前的人动手?”
他并未直接说册封礼取消一事,可眼下这种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再继续了。
而李静涵更是狠狠闭眼,接着带着满心的绝望开口:“奴婢自己走。”
接着双手撑地,强撑着身子自己起身。
此时,陆斌早已叫人去将李太妃架住,往殿外走去。
“放开我!”被架住的李太妃在剧烈挣扎着,“你们怎么敢动我!都给我放手——!”
然而无论她如何叫喊,整个人还是被硬生生拉着出了清晖阁。
及至离了殿内,那挣扎的声音还是一点点传来,仿佛十分不甘。
过了半晌,那声音才逐渐消失,再听不见。
而此时陛下才收回视线,沉声道:“原是想在宫宴之上一道聚聚,未料到竟会有这样的闹剧。”
“这些日子关于朕身世的流言是愈演愈烈,朕之所以一直没计较,不过是想等着今日说清楚,也好免了然后再横生枝节。却不想,李太妃竟会忽然变成这样,反倒将这原本已经定下的册封礼也打乱了。”
此时,原本一直未开口的桓亲王便道:“方才李太妃的内侄女说李太妃是精神不济,可我瞧着,只怕是人都不清楚了。”
否则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样发疯?
“陛下,臣弟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您究竟瞧上了那李静涵哪点,原本竟还打算册封她?”
他这话说的确实有些目无皇权,可他算是先帝子嗣之中同今上关系好的一个,因此当问出这样的话后,陛下竟也不恼。
但也没理会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