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时至今日殿下都不知道这事,那便是他藏得深,可眼下是殿下亲口问出的,且先前尚在明安殿时便已经不让他再靠近银团了。
这便代表当时殿下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总以为自己隐藏的好,可实际上,他做的那些事,殿下早已猜出。
“奴离宫前的那段时日,殿下几乎每日叫奴跟前伺候,可又从不让奴靠近,想来也是为了不让奴将陛下的身世告知旁人吧。”
颜致远道。
“您的视线根本就从不会落在奴身上,可奴还是因此高兴极了。”
因为过于高兴,所以忽视了那点。
直到殿下开口让他离宫时,他才想明白这点。
其实也是他自己不愿面对罢了。
分明是细想想就能明白的事,可他却一直自己骗自己,觉得殿下应当是对他上了点心的,不然也不会日日叫他去跟前伺候。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过没关系。
最后他还是得偿所愿了。
“殿下再忍忍,过几日奴便带你离开此处。”他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道,“我们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只有殿下和奴。”
他低着声,一点点说着对日后的畅想,即便没得到殿下的回复也不觉得沮丧。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忽然回神。
“夜深了,奴伺候殿下安寝。”
这样一句话,让原本面色没什么波动的穆染心中有些紧绷起来。
前面颜致远在触碰她的时候,她知道对方那时不会对她做什么,所以并不觉得紧张,可眼下不同。
“安寝”两个字其中代表的意义太多
她眼下全身无力,整个人都还维持着方才靠在床边的姿势,莹白的双颊在暖黄的烛火之下显得有些微微的泛粉,双目冷如寒星,眉心却微蹙。
颜致远终于从地上起身。
他维持着跪着的姿势已经很久,以至于方一起身,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可他却没有往前倒去,反而手扣在小圆桌之上,狠狠用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后,才重新抬头。
“殿下久等了。”
他说着再次伸手,在触碰到穆染肩头的瞬间感受到对方有些绷紧的身子。
他却没说什么,只是轻着动作将对方放了下来,接着拉上锦被,替她盖好,尔后端起放在小圆桌上的瓷碗,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穆染有些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可就当她以为今夜便这样后,颜致远却忽然又回来了。
——手中抱着两床被子和一个软枕。
几乎是看见他这样的瞬间,穆染就知道了他想做什么。
之后果然如她所料。
颜致远在床不远处站定,尔后将手中的被子放在地上。
“奴在这儿陪着殿下。”
他说着,整个人躺了下来。
和穆染想的一样,他做出了当初和穆宴一样的举动。
在她的床下展被而眠。
并没有要动她的打算。
可同样的行为,给穆染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当初穆宴在她的床边的地上席地而睡时,穆染的心中是惊讶和有些不适应。
同时又觉得穆宴过于委屈自己。
这便导致了她逐渐变得有些不忍。
可眼下颜致远躺在冬日冰冷的地面上,穆染心中却只有抵触。
因为她不能接受旁人同在一室之内一道入眠。
这让她整个人都如枕针毡。
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只能将视线收回,不再看颜致远。
日后的几天,两人都是这样过的。
白日颜致远会做好了吃的亲自喂她,还是同第一日那般,整个人跪在地上,显得极为卑微。
可他却完全没有要给穆染解药的意思。
甚至于,那些喂给穆染的饭菜之中,总有一些是放了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