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无聊,坐在正间闲话家常,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想着如婳怎么还不来,就听外头吵了起来,似是如婳的声音,不可不理,我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身着蓝绸的秀丽女子驮着满头珠翠冲了过来,旁边有胆小的秀女劝道:“锦墨算了。”她不理,径直到我眼前,大声指责道:“大家同是秀女,凭什么你们的粥里有燕窝,我们的粥里什么都没有?”
很绵长柔软的南方口音,虽然盛满怒气,也如阳春三月的雨丝一般,击在人身上几分刺痛,几分酥痒。我不会听错的,因为以前的我也长自南方,当年太子常讥笑我人如其音,绵软无力。
我又打量了她一眼,衣裳虽是新做的,绸料却是次等货,墨蓝的颜色,也未染得十分均匀。再加上她那些小家子的话,足见她出身微寒,不谙上层的人情世故。也难怪,明朝的秀女均从民间及低职官员的女眷中选取,水准参差不齐,多少女子带着飞上枝头的美好希翼走入后宫,又有多少人梦碎于此。
我并不作任何解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过一碗粥而已,姑娘若是喜欢,我与姑娘换了便是,姑娘何必动了肝火?动火伤身。”我向如婳丢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两份粥互换。
锦墨似未料到我会如此谦让,一时语塞,虽有不甘,却不知如何反击。我懒与她多言,微微颔首,转身回屋。
这时,秀女堆中响起了一个凌厉的声音,“一介商贾之女连做宫女都不配!”这一句甚是刺耳,我纵然涵养好,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不错,就算选妃败落去做宫女也须是良家子,而我偏偏是商贾之女。我的出身,是致命的!
如果不能进宫,我所受的苦、以及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真以为我被悍匪掳走是一场意外?怎么可能。我那是跟老天赌命,我必须赌,而且必须赢。所以我才攀上了何睦这层关系,成了他的义女,有了良家子的出身!
滟儿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为我出头。我急忙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妹妹,我们快去用早膳吧,别误了时辰听掌仪训导。”
我在手上用了很大的劲,滟儿只得忍气,与我回屋。不想,又一个秀女突然窜了出来,横到我的面前,脸上凝着气愤,“顾姑娘,有人在说你坏话!”尔后一副为我出头的样子,“我倒要瞧瞧谁这么大胆子,看不撕烂她的嘴!”
我扫了她一眼,旋即眼角腻起了一丝不屑,而脸上,仍是浅笑,“姑娘这话我倒听不懂了。”
我清楚地看到失望从她的眼中一闪而逝,她还欲再说,我已经抢先道了失陪,从容地拉着滟儿进了屋。如婳急忙端着早膳跟了进来。各房的宫婢也劝着各自的姑娘回房,一场戏,便散了。
关上门,如婳便愤愤地道出了经过,与我判断的一样,那个锦墨是特的去截的她。
“以后小心便是,去烧壶热水来吧。”支走如婳,我才松了手。滟儿早已忍耐不住,“姐姐为何不让刚才那个秀女把饶舌者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