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您快去说说他们,拿了钱也不出力。” 如婳报怨之余也不愿停下手中的活。
这个傻丫头,嘴上就是缺个把门的。
想滟儿离宫那日她送来辣子鸡,事后我套她话,问她如何得知我爱吃鸡,她想也不想,得意地说是猜的,因为她亲眼见何澦给御膳房的小邓子银两,要他把辣子鸡放到我的晚膳中。她想着,定是我爱吃,义兄才会让人送,还曾向人夸耀何家对我甚好。
我便知她不是义父的人,义父素知深宫险恶,一定会选谨慎隐忍的人进来,若选了这丫头,只怕有多少秘密都给抖了出去。不过为了确保无误,之后我又多次对她试探。她确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宫女。
我在灯下懒懒翻书,“这该是一宫主妃管的事,轮不着我一个小小淑女说话。”
“可是——”
“可是你要学着管好自己的嘴。”我从书中抬头,用翻书的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很多话放在这里比说出来,更有用。”
如婳一脸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飞速干着活儿。我尤自看书自得,这班人一个也不肯为我出力,以后自然也没有福气跟着我。
忽听有人喊门,是桂美人的宫婢莫言,抱了两床崭新的夏被送来。我来时见过桂宁秋,楚楚可人,美貌在孔德音之上,却过于恬淡,凡事都不肯与人争,又是个病怏子。这境遇倒与赵姝合有几分相似,既然不争,也就是在宫中空熬年份罢了。
后宫中若不得宠,便过得比下人还不如,桂宁秋今日捧出两床新被,已是费尽心力。我重赏了莫言,要她好好侍奉美人,小丫头许是没收过金锞子,并不敢接,如婳硬塞到她手中方才欢喜地谢恩,也不走,帮如婳收拾起屋子来,仿佛承了我多大的情。
不过我可不敢让她久留,桂宁秋只这么一个得忠心得力的宫婢,可离不了她。她走时,还一再跟如婳说明天一定喊她过来帮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便有什么样的仆,都是老实人。
至亥时就寝,殿内粗粗收拾出了一个模样,如婳已是累极。
我一夜无梦,睡得很好。良哥哥开的安神茶方子果然很有用,我虽用四年时间粗通医理,比起他来仍是天壤之别。
这一日,我起得比昨日大选更早,晨昏定醒是宫规,我一早就该去拜见一宫主妃。在衣饰上,我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张皇后至爱的红色碰不得,余淑妃素爱的碧色亦要避开,还有赵和妃爱极的紫色……各宫的讳忌都考虑到了,才让如婳服侍我穿衣上妆。
装扮完毕,又对着掐丝珐琅云纹镜仔仔细细照了一遍,发现鼻尖上的粉略厚了点,赶紧细细抹匀,方敢出门。以为大选才是平生最重要的一天吗?不,入主后宫的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因为只要有半丝疏忽,就可能没命活到第二天。
来到前院永和宫,赵和妃也才刚起,站着等待她端坐上首,我上前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正式见过一宫主妃。之后是向她敬茶,饮毕,礼便成了。这时却见孔昭仪走了进来,端起本该我拿的茶杯,怪声道:“哎呀,太烫了。”
赵姝合不喜热茶,都是放温了才用,不过今日特殊,起得甚早,茶还不及放温。一宫主妃喝敬茶不过做做样子,走个过场,不值大惊小怪。这孔氏一来竟不行礼,还大呼小叫,可见平时是嚣张惯了的。赵氏略露愠色。
只见孔德音朝我坏笑道:“妹妹,你不知贤妃姐姐不喜欢烫茶吗?你把茶吹凉些再给姐姐,方显出你敬她的诚心。”说着,将滚烫的杯身塞到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