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照不假思索地回道:“那自然是放在被子里了。”
我不禁轻声一笑,“王大人有救了!”
善照很是不解,“怎么说?”
“仵作说万氏是自己用刀自尽,一刀毙命!”我用自己的手做着比划,“这一刀刺下去,人就死了,手自然应该垂在被子的外面,怎么会缩到被子里呢?这显然是有人事先杀了她,然后又假造了凶杀现场来陷害王大人。”
“对啊,娘娘真是心细如尘!”玉璃笑着说。
我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兴奋,方向善照道:“皇上乃英明之主,比本嫔更要聪明百倍,只要让皇上注意到了这一点,王大人自然就能出来了!”
“难怪贵妃娘娘常夸顾纯嫔冰雪聪明,果然不假,奴婢钦佩!”
善照的话本是一句赞人的好话,可在我听来,却是隐隐警示我对余贵妃造成了危险。余贵妃固然需要聪明人来为她办事,然而太过聪明的人就让她不太放心了。
我笑着回道:“贵妃娘娘谬赞了,本嫔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能为贵妃娘娘所用罢了。若比起贵妃娘娘的大智慧来,本嫔怕是学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及上娘娘十分之一呢。”
“纯嫔这么会说话,难怪连太皇太后都喜欢得紧。”
善照虽是嘴角含笑,却没能掩住眼中隐隐的敌意。我与余贵妃生产的时候,她就是那里的主事,想必深知内情。
她对我心设防范之意,倒属平常。就怕这敌意来自她背后之人!若是余贵妃,倒要稍好一些;若是太皇太后,那事情就非常严峻了!这个老妇城府太深,令人防不甚防,好在现在我们目标一致,而我又对她大有用处,只要我伪装得好,她暂时不会对我下手。
如此一想,心里倒也释然,唯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善照的敌意倒是提醒了我,以后我是该敛一敛锋芒,一心去照顾我的孝康才是,后宫的事务自有余贵妃扛着,我该偷懒时偷懒、该装傻时装傻,以免惹人惦念妒忌。
我与善照客气了几句,便坐着轿辇回去了。
不久后,弘治便把万安抓了起来,本来是要依律处死的,可弘治后来却下了一道密旨,将其毒死。这件案子未得全结,王恕虽被放了出来,可弘治却让他就此致仕还乡了。
我思来想去,终是长叹了一声。
弘治定是怕万安那种软骨头一进大狱就把张鹤龄给招出来,才下旨毒杀他的。弘治到底对张后情深意重,虽然重责于她,却不忍对张氏的弟弟痛下杀手!
可惜王恕一个正直的好官,落得了如此不光彩的收场,不过这对他未必就是不好的,他的个性实在不适合混迹于官场。现在全身而退,回家乡颐养天年,也算是弘治对这位直臣的一份恩典了。我唯一能做的向他表达敬意的一件事,就是请求三位哥哥,若王恕去他们的铺中喝酒就饶了他酒菜钱吧。
着实可惜又让钱能那厮逃脱了,这狗东西活在世上终是一个祸害!我虽很想在弘治面前不露痕迹地提醒一句,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人越是到了高处,就越需要小心谨慎,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我的小孝康,还有我自己!
我对小孝康的依赖与日递增,每次只要一抱住那个柔软的小粉团,内心就不禁要生出无限柔情:听她第一次叫我母嫔;拉着她的小手看她歪歪扭扭地在地上走下第一步;第一次握住她的小手教她写会自己的名字;手把手地教她绣出自己的第一个绣品……一直到她坐上大红的花轿,与心仪的郎君共度一生!
我真的想过,若能守得这孩子平平安安如此,若我的炜儿能成为大明的下一任帝王,我宁可放弃复仇!然而这种想法只是一瞬——孝康的人生是注定要被打断的,我根本守不到她长大成人!
所以,我只能拼了命地对她好,对她好些,再好些。
“娘娘,您总是对长公主这样好,将来她离开了,您会舍不得的!”玉璃总是在没人的时候这样劝我。
“如果我不是对她这样好,将来她离开以后,我会恨自己一辈子!”我总是这样回答她。将来我的孝康真的没了,我还可以守着那些美好的回忆。每一点每一滴都是我和她的美丽过往,任何人也无法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