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女人最忌怕鬼神,装模作样地在这里哭上一哭,纷纷找借口走了。
最后,灵堂里只剩下主事的余贵妃与张皇后,还有与殷公主关系甚好的我。我听到谯楼打鼓的声音,三更天了。此刻,驸马的老底应该已经呈现在了弘治的面前,弘治必然悔恨交加、雷霆震怒。
而殷公主应该也会很快醒来,亲眼看到弘治怎么赐死李广、处治皇后!
我笑了,应着子夜的阴森寒冷笑得妖冶恐怖。
“你笑什么?!”张皇后大声质问我,以为声音大就能给她自己壮胆子。
“皇后曾说要把公证人找齐,才能履行赌约——”
“可殷公主已经不在了!”张后不等我说完,便颤声打断了我的话。瞧她恐怖的神情,仿佛以为殷公主的魂魄就在她身边一样。
“殷公主虽然不在了,可她的怨灵却在,就请皇后如实回答嫔妾一个问题吧!”我要好好利用的就是张后的恐惧,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张氏听到“怨灵”二字,全身都在颤抖着,“你、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慢慢地朝张氏逼了过去,“那年佛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氏的眼里透出惊骇的神色,肯定是被我问到了最隐秘的秘密,可她却顾左右而言他,“什么那年佛前?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年佛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令皇上给了你皇后的位置,又令皇上给了你世间女子都无法企及的绝宠?”我不急不恼,只是幽幽地逼向她,逼得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逼得她越来越没有底气。
张后被逼至殷公主的棺椁前,后背贴实了棺木,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当在殷公主的在天之灵,你还想诋赖吗?!”我欺身上前,整个人逼至张后的眼前,口中鼻中的怒气都重重喷到了她的脸上。
“那年佛前……那年佛前……”张后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痛苦地顺着棺椁向地面缩去……
我容不得她逃脱,双手狠命把她拽了起来,大怒道:“快说!那年佛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年佛前……”张后泪流满脸,突然尖声大叫道,“那是皇上欠我的,也是春风致欠我的!都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
我想问得更清楚一些,张后却发了狂一般将我推开,如同受惊的野马,疯子似地向外冲去。我与余贵妃同时大叫,“快拦住她!”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任由张后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我拔脚就追,我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这极可能是我眼下能抓住的唯一的机会!弘治欠了张氏什么我不知道,可我几时欠过她!?
然后不及我跑远,就被如婳拦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声音颤得非常厉害,“娘娘,不好了!长公主出事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双肩,“你说什么?本嫔出咸福宫时孝康不是还好好的吗?”
“长公主突然、突然不好了!怕是、怕是——”如婳泣不成声。
我也顾不得什么张后了,撇下轿辇,没了命地往咸福宫狂奔。我的孝康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虽是她是注定会夭折的,可叶栖风不是说我们这样悉心地照顾可以令她多活几年吗?她还不到一周岁啊,怎么就出事了呢?
孝康,我可怜的孝康,别怕!母嫔来了!母嫔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等我一路狂跑回咸福宫,双腿已经酸软得连走路都吃力了。早在门口等着我的小顺子,与从后面追上来的如婳,一左一右地架着我,带我来到了孝康的偏殿。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极度压抑的微微抽泣的声音。
叶栖风已经在这里了,他老远就看见了我,十分沉重地朝我摇了摇头,干涩地说了一句,“娘娘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