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别的皇帝,别说绑架良家妇女了,就是深夜出宫泡妓院这点,就够朝臣们说上好几天了,非得把皇帝说得回头土脸不可,可这套在朱厚照这里行不通,有那八个老太监给他顶着风头,只怕朱厚照是要无法无天了。
当夜,我走出了迎春楼之后,就有人一路跟着我,趁我在客栈睡着了之后,便将我绑走,在得知这一切之后,我恨得咬牙切齿,竟然这么容易就着了道,顾夫人说不要随随便便踏进宫门,进了门洞子之后,只怕是再也出不来了,我没有顾夫人那样的野心与能力,只怕活不过一个月,就要被后宫的妃嫔活活弄死。
更令我气愤的,是朱厚照压根没发现我是个女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呆在一间巨大的宫室之中,有太监经常在这里走动,从他们口中,我得知朱厚照有龙阳之癖,心中一块石头塌了下来,这回恐怕是完犊子了。
那夜朱厚照应该是借着烛火看见我的样貌了,可是他没看出我是个女人,反以为我真是个俊俏的粉面小生,他作为皇帝,爱好重口,眼光也不行。
我虽不知朱厚照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但是我知道,若是留在这里,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日我住在偏殿,平时守在宫门外的太监们不让我随意行走,这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朱厚照迎我进来的方式本就见不得光,是以我这个人也见不得光。
一连几日不见朱厚照的影子,似乎是他装成平民百姓外出泡妓院的事情被朝臣发现了,正愁如何应付那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朝臣们,对于我来说,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白日里宫门森严,我准备到了夜里就寻个机会逃跑。
谁知,这晚刚要行动,恰好遇上前来看我的朱厚照。
这天白天下了雨,晚上乌云蔽月,若不点灯,四周就是暗沉一片,不见微光,宫禁虽严,可毕竟不是天罗地网,我这身手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逃出宫门还是绰绰有余的,谁知我刚好准备一展轻功,越墙而去,便听见不远处有人声过来,听声音总不下十几号人,这连续几天,都没有什么人经过,来来回回也就那些熟悉的面孔,谁知今夜竟然平白无故来了这么多人,好巧不巧,早不来晚不来。
此刻我一身轻便的男子装束,之所以穿成这样便是为了方便越狱,可若是被人看见,终究不好解释,我只得放弃了今夜这逃跑的大好时光,回到宫室,乖乖换回了女装。
人声越来越近,我已依稀听得外面看守我的太监一一离开,看来要过来的人来头不小,或许是哪个宫里的娘娘。
起初以为来人是哪个娘娘,谁知竟然是朱厚照本尊!
我称他为朱厚照,是因为顾夫人就这样称呼,然而,我也明白,在宫里直呼皇帝大名是何等的大不敬,我不是顾夫人,没有春妃的名头,也没有她和弘治皇帝的前世今生,在朱厚照面前,我也就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
门外亮起了火把,我听见他喝退太监的声音,据说他身边有八个极为厉害的太监,人称“八虎”,成天鼓动他寻欢作乐,其可恶的程度比起东汉末年的十常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八个太监又有一个头领:刘瑾。昨天那个叫李牧远的男子口中所说的“刘公公”就是指此人。
顾夫人谈起朱厚照,总要沉沉地叹一口气,然后附带一句:“这不成器的小儿……”据顾夫人说,朱厚照听了奸人挑拨,一连数年来都往弘治皇帝的饮食中下微末的毒药,弘治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才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将整个天下压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换言之,弘治皇帝的英年早逝,他朱厚照有一定的责任。
可是顾夫人也好,弘治皇帝也好,他们都已经是局外人了,再不踏入世俗一步,天下如何,与他们无关。
此时,朱厚照一身黄色龙袍站在我的面前,面色之中带了一个皇帝应有的威仪,全然不似那夜颠鸾倒凤之时的张惶,他负手而立,端详了我半晌,忽而眉头一皱,五官一扭:“朕才几日不见你,怎么你就成女人了?”
我哭笑不得,合着他一直以为我是男人?
就算从顾夫人那里听了他的不少风流轶事,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这个天子重口且猥琐,龙颜还是冒犯不得的,我学着那些后宫里的宫女们行了个礼:“蘅溪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他抬了抬衣袖,缓缓走近我,眼睛片刻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向来我刚才行的那礼,在他看来肯定甚是妩媚。
“蘅溪?好,好……”他绕着我走了一转:“是男也好,女也好,你现在就是朕的人啦!”
所以皇帝原来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皇上,民女不过是一介草莽,进宫之举,本就于理不合,再说……”
“哎哎哎~”他摆手道:“别说那些虚的,你是朕让人劫进来的,今后就是朕的人,只要哄得朕开心,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
他继续走进道:“那夜的所有事情,你都看见了,朕怎么能让你出去呢?你说是不是?”
“啊,那日,那日民女实属无心,不知是皇上您在……还请皇上恕罪,就饶了民女吧。”
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我对他的印象,毕竟他可是小小年纪就能和宫女颠鸾倒凤的人,在外面劫个良家妇女进宫也不是有可能的事。
随后朱厚照又说了一大堆情意绵绵的话,类似“你根骨清奇,定是要进宫服侍人的”之类的话,当气氛烘到了一定程度时,他点燃灯烛,掀开彩凤丝绸帐幔道:“来,你我今日就来个痛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