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鼓励,温思暖的表情稍微缓和。
“那天,我去洗手间。等我起身的时候,发现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我好害怕,就大声地喊,可根本就没人理我。后来……后来就有人从隔间上面洒了很多粉末进来。”
说到这里,她害怕地绞着手指,声音不自觉地变小:“我好害怕,我觉得头好晕,就靠着隔板边休息边敲门。我一直不停地敲门敲门,后来终于有人帮我开了门。我晕乎乎地回了教室,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再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她眉眼低垂,瑟缩身体蹲下来,紧靠着霍厉霆的身体。
任谁都能感觉到一个小女孩面对危险的无助和害怕,所以才会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
“真可怜。”霍厉义啧啧地摇摇头,脸上流露出难得的同情。
霍厉霆眸光沉了沉,抬手轻轻拢了拢温思暖颤抖的肩:“都过去了。不管是警.察还是霍家,都不会饶过伤害你的凶手。”
他侧眸,看向霍文昊,冰冷的目光锋利如手术刀,寒气逼人。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老太太大腿抱得更紧:“太奶奶,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生气地抽回腿,甩开他的手:“霍家家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诚实。从小,我就教育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现在当着警.察同志的面,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想狡辩?小昊,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霍文昊欲哭无泪,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的,太奶奶,我这次真的没撒谎啊!”
他转头瞪向温思暖,目眦欲裂:“是她,是温思暖这个贱人!她不但人长得丑,还心肠歹毒。她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不但蛊惑了三叔,还骗了你们。她根本就不傻,她只是一直在装傻,这些都是她的计划,她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除掉我!太奶奶,二爷爷,大叔叔,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就是个妖孽,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
他祈求地一个个看过那些曾经最疼爱他的人,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失望和无奈。
霍文昊愤怒地爬起来,歇斯底里地指着温思暖:“她不傻!一定都不傻!她害了如玉好几次。上次在蛇坑,她亲口承认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扬起因为害怕而苍白的小脸。
她咬着嘴唇,眼圈泛红,竭力忍住哭腔:“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拿我的短处来攻击我?我跟你无冤无仇,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三番几次置我于死地?”
她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稚嫩地脸庞落下:“你不用反复用我的智商取笑我。我自己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不够聪明的人,难道就不配努力活着了吗?”
她低下头,心疼地抱紧自己,哽咽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呜呜呜……”
一声“真的已经尽力了”饱含着太多竭尽所能而求不得的心酸,瞬间打到所有人心里。
一个蜷缩着身体蹲着,瑟瑟发抖;
一个凶神恶煞地站着,咄咄逼人。
不管是形式是气势,霍文昊对温思暖,都形成绝对碾压。
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地大厅里散开,落在每个人的耳蜗里。
霍厉霆呼吸一紧,眉峰蹙起。
他怔了一下,抽出西装上袋中的手帕,递到女孩面前:“别哭,不值得。”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柔和。
霍厉仁的眉头极轻微地挑了挑,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谢谢。”
温思暖吸了吸鼻子,接下,难过地捂住脸。
深蓝色的手巾,带着属于他的温暖和干燥。
温思暖心里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
冰凉的指尖划过掌心,霍厉霆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
但那种感觉太快,快得来不及抓住,已经消失。
温思暖擦干眼泪,再抬头时,脸上是憨厚地傻笑:“阿霆,你的手帕好香呀。”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捧着手帕嗅了嗅:“这个味道真好闻,有薄荷的味道。”
泪水沁润过的双眸盈着欢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纯真无邪。
霍文昊一看温思暖那个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蹭蹭往脑子里冲:“小贱人,又开始演了是不是?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太奶奶,你们别相信她,她都是装的!她就是故意扮可怜,博同情,她就是个戏精!”
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大家看着温思暖,只觉得蠢萌可怜。
连最讨厌温思暖的霍厉义都忍不住道:“小昊,算了。”
“算了,怎么算,你告诉我怎么算!现在被人栽赃陷害的是我!”
霍文昊像头发怒的狮子,疾步朝温思暖冲过去:“我今天就是撕烂她的脸,扒了她的皮,让你们看看她龌龊外表下藏的是颗多肮脏歹毒的心。”
这是要当众行凶?
白宇眸色一凛,连忙上前两步,挡在温思暖和霍厉霆前面。
先前那两个准备抓霍文昊的警.察也飞快上前阻拦,再次拿出雪亮的手铐。
“我没做过,我根本就没做过!”
霍文昊嘶吼着,用力地推开警.察和白宇。
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边,害怕地抓着霍厉霆的裤管,看向霍文昊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轻蔑。
霍文昊看得清楚,瞬间炸了。
“温思暖,今天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他死死盯着温思暖,眼里快恨出血来。
警.察见状,立刻就要给霍文昊上手铐。
霍南山皱眉,几步过去,拉过霍文昊,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声落下,客厅里的混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霍南山和霍文昊。
霍文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霍南山:“您……您打我?二爷爷,您今天,今天居然为了个外人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为了谁?”霍南山语气严厉,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心疼。
霍文昊怔了一下,“哇”地大哭起来:“我原本以为除了太奶奶,您就是这个家最疼我的人,可您居然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二爷爷,您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就是祸害、是妖精,她才进门几天,就搞出这么多事,她摆明是想拆散我们这个家啊!”
霍南山脸色一沉。
的确,所有事都是温思暖进门之后才发生的。
而且,二十多年来,他从没见过霍文昊哭得像现在这么伤心这么委屈。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巡捕在场……
霍南山略一沉吟,便拧眉呵斥道:“小昊,那些蛇死了就死了,你太奶奶也说那些东西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你想恶作剧作弄你三婶,结果不知轻重弄出这么多事,你觉得丢脸不想承认,才找这么多借口,是不是?”
他似有所指地朝着警.察瞟了瞟:“二爷爷时常教育你,做人一定要诚实。二爷爷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坦白,到底是不是调皮?”
霍文昊怔了怔,忽然就明白过来,忙不迭地低下头:“二爷爷,果然还是您最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您。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三婶开个玩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这是要把刑事案件变成家庭闹剧?
温思暖眸子转了转,正要开口,就见霍厉霆“啪”地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
“爸,您这是要当着警.察和这么多铁证前,公然包庇他?”
男人抬起眸子,深邃的瞳孔如两个森冷的漩涡,丝丝地冒着寒意。
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罪名是下毒谋杀!不是在酒吧酗酒闹事打架斗殴!”
霍南山被那双清冷的眸子摄住,表情一僵。
就算是再显赫的名门望族,那也决不允许枉顾国法。
霍文昊眼看着希望破灭,立刻又炸毛道:“三叔,你是冷血动物吗?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是被这个妖精的妖术迷住了吗?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够了。”
霍老太太一拍身旁地茶几,巨大的声音震得霍文昊瞬间噤声。
其他人表情也跟着颤了颤。
“逆子,跪下!”
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霍文昊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他双手高举,捏住耳朵,蹭着古朴的地毯,一路跪行到老太太脚边,哽咽道:“太奶奶……”
委屈的撒娇声,绵里藏针,直戳在老太太心上。
从前,无论霍文昊犯了什么错误,都是这一招。
霍老太太闭了闭眼,硬起心肠:“小昊,太奶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