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毕业之后进了老妈曾经工作战斗的医院,成为了院里第二年轻的主任。第一年轻的是位姓叶的男医生,比徐颂小一岁,看起来斯斯文文,跟徐颂关系还不错。
蒋宜毕业之后留了校,从助教开始做起,几年之后转了正,也带起了学生。徐颂和蒋宜的关系稳稳当当,两人商量了一下索性买了套房子,住在了一起。
最先知道这事的是蒋怡……得知老哥乔迁新居,蒋怡上门来送盆景给他。不料到的比说好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当时新家的防盗门上午才送来,上面的猫眼还套着一层塑料纸没拆开,因此当蒋怡看见穿着家居服一手拿着刮胡刀下巴上还残留着肥皂沫的徐颂打开门的时候,手里的皮包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目瞪口呆。
还没等徐颂编出应付的理由,蒋宜清秀淡漠的脸庞就出现在了徐颂的身后。
他对蒋宜说“进来吧,本来也没想瞒你。”然后蒋家兄妹便关上书房门密谈了半个小时。
也不知蒋宜用了什么法子,总之蒋怡再一出来,就成了徐蒋二人的同盟军。
徐颂不禁感慨现在的女孩子接受能力实在太强,蒋宜淡淡一笑,并不多话。蒋怡则是一脸后怕,看怪物似的看自家老哥。
至此,徐蒋两人便开始了平淡却稳健的同居生活。
蒋家二老都是搞工程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定居国外。逢年过节的,蒋家兄妹就飞过去陪陪老两口。再加上蒋家父母相对开明,因此蒋宜的性倾向他们也隐约知道一些。
徐颂和蒋宜说过他家里的情况,蒋宜表情淡定表示理解。徐颂自己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蒋宜对他说顺其自然,他不会勉强他。
徐颂听完之后很是感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必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老妈摊牌。
相亲这事,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徐颂自愿的。他也知道,蒋宜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心里也是不乐意的。可……唉,他是孝子。老妈一把年纪了张罗着给他娶媳妇,他每每看到老妈眼里的希望与关心,都不得不吞下溜到嘴边的话,违心地遵从母亲安排,见一个又一个对象。
能拖就拖吧……当初谁跟他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来着他已经能看见从山顶上滑下来的碎石块儿了,可是路呢哪儿tm有路啊!
徐颂死党穆洐听见他困兽似的来回念叨这两句话,扑哧一笑说,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啊!脚长在你身上,就看你走不走了。
徐颂一愣,随后刚想痛斥穆洐伤口上撒盐的卑劣行径,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实在太对。
对啊,路在何方路就在脚下,只是看你走不走了。脚还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只可惜,这路,他走不了,也没那勇气走。
夹在蒋宜和老妈之间,他只觉自己左右为难。
相亲也相了几次了,每次相亲之前徐颂都会跟蒋宜说一声,蒋宜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好歹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他冷战,对他不理不睬。
徐颂冷静之后明白,这一次,蒋宜是真的生气了。
七年了,他们之间的争执屈指可数。大概是性格互补的恰到好处,徐颂和蒋宜相处的很好,很好。
蒋宜不轻易动气,可是真要动起气来,就不是小事。这一次的相亲事件,铁定是触到了蒋宜的逆鳞。
徐颂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实木门板,抬起的手在空中举了半天,终究还是垂了下去。
不管怎样,这次的事,是自己不对。徐颂决定一会儿就出门去买骨头炖汤给蒋宜补补,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
想到就做,徐颂是行动派。他穿好大衣,刚想换鞋,这才发觉套上了皮鞋的脚脚底板剧痛。
脱下鞋袜一看才知,原来今天狂奔那1500米的时候,脚叫硬底鞋磨出了两个血泡。一碰就是剧痛。之前因为忧心蒋宜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的痛觉神经都分配到了脚上。一瘸一拐地坐到沙发上,徐颂不由自主地叹气。
一看表,15:46。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想到蒋宜还骨折着独自坐在书房里生闷气,徐颂就坐不住了,他咬了咬牙,穿上一双鞋底柔软些的暇步士皮鞋,一拐一拐地离开家,又去了趟超市。
他不敢去上午的那个超市了,怕被保安认出来尴尬。干脆打了辆车直奔稍远一点的大超市,买了上好的猪骨头,还买了其他一些果蔬、熟食,便回了家。
蒋宜还在书房里。徐颂换好衣服戴上围裙钻进厨房,洗手做饭。先熬上了骨头汤,然后又炒了几个清淡的菜,拌了个沙拉,敲门叫蒋宜吃饭。
蒋宜没反应,徐颂以为他是赌气,趴在门上哄了半天,又是道歉又是许诺,可蒋宜还是不为所动,连一声都不吭。
徐颂有些慌了,打蒋宜的电话,他手机放在大衣兜里;敲门也没人回应。徐颂恐怕他把自己管在门里出了什么事,看了看那扇实木的大门,一咬牙,朝着门就撞去。一下、两下……撞得徐颂肩膀都快散架了,门也没开。徐颂揉着红肿的减胖,这才想起来卧室里有备用钥匙。赶忙取来打开了门,进去一看,原来蒋宜不过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桌上散落着资料、数据表格,笔记本的屏幕已经显示待机了,放出淡蓝色的光芒,映射到蒋宜的身上,更显得他单薄颀瘦。
看着蒋宜白皙秀气的脸颊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再看看他耷拉在脖子下的打着厚厚石膏的手臂,徐颂忽然心疼起来。他轻轻地抱起蒋宜,一瘸一拐地放到了卧室的大床上,小心地为他盖上被子。
蒋宜肯定是忙了好久,一直以来也没好好休息了。他平时睡觉很轻的,如果不是那么疲惫,肯定一早就醒过来了。
徐颂站在厨房里,看着微微散发出白雾的砂锅,心里思量着。蒋宜瘦了好多……刚刚抱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那么轻,仿佛只是副骨头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