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淅沥沥地下着雨。
收音机播放着慢慢的老歌曲。
这是我全部的生活。
【当我回头看不见过去】
爬过我身体的除了掌纹还有余温,我就象一只断了翅膀的鸵鸟,连一个自我拥抱的机会都没有。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它不定向地延伸,漫长,崎岖的道路。遥遥无期。
疼痛的已经不仅仅是胸口,它似乎以着吞天噬地的速度不断扩张。在我瞳孔里迅速地张开一张很大的网,我走投无路。
自我嘲笑,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想念的那个人,他该有着怎样锋利的双眸。
长沙的天气,一下雨就会很冷。蹲在床上很安静地看看小说是个不错的消遣方式。可总会为这样那样的故事情节而扭曲了自己的意向,嘈杂的喧嚣声让原本就不曾平静的心情更加浮躁起来。在凌晨二点起床,漆黑的前窗偶尔会看到一两颗小星星,寂寞的姿势。
也有疯狂的时候。坐在窗沿边幻想能有一股力量从背后席卷而来,将自己推出窗口。耳边还带着风化的难过与坚强。
一年以来自己的失眠从未得到过好转,争吵着要和某某某一起商讨解决的方法,却在一个月后各离天涯。他走前带给我一句话,我怕的是你在十七年的青春里迷失掉自己。
窗口的纱窗已经破烂无比,俯视下去会看到自己在一星期前遗失掉的戒指。突然想纵身下去拾取。
偶然间听到的话。
体验过飞翔的感觉吗。
【怕想到,梦会断枕】
我是一个孩子。在他的眼里。他这么说。微微皱起的眉心象是一片满地荆棘的荒芜,让人心乱如麻的模样。
我扯了扯他白色的衬衣,在晚霞里他精致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他微微低了低头,浅浅地吻过我的额头,我闭着眼用手遮起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的沉默,带着轰烈的气势与赴死的决心投奔着你的爱情。
他轻轻地放开我的手,衣角留着我的掌纹泥巴印,在离我们三尺远的地方,耗时两个半小时建筑起来的泥巴小屋开始干涸,在残阳里以龟裂的方式逐渐破裂。
他摸了摸我有些僵硬的身体,说,傻瓜,以后我会……
话还未断,我的食指已经贴在他的唇间,我靠着他的双肩,他明白。
我不需要任何承诺,我怕他们会在我的身体里发芽甚至萌生出新的生命,当这样的原体一旦失去最初的水份或是会被蒸发掉的时候,它会被□□地曝光在烈日里。最原始的欲望就是我们最后绝望的支原体。
或许当某一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到慌张的我们为爱情不知所措时,会感觉到自己在看一出笑话,关于自己的笑话。
他有点激烈地吻着我的脸颊我的唇,最后直到我的锁骨。
由于激动他的面部开始抽动,血液迅速地蔓延在他的脑部。在此时他已经是一头失去捆绑的野兽。
你后悔吗。他笑。
【过程,究竟剩下多少意义】
我的生命里开始遍布着细如密芒的伤口,每一步都走得如此鲜血淋漓。
在一个一个的地方试图给自己疗伤,在惨淡的月光下细数自己喜欢过的人,也在踹流不息的人群里寻找过一双能够给自己幸福的手。
不会再象最开始那样渴望长久的爱情,因为逐渐地知道了这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
说句很老套的话。爱情它一直是个很经典的话题,一直有这样那样的人在不停参与,到最后发现是自己只身一人后,便很是尴尬地退场,是否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了怯场的习惯呢。
其实一直想要聊聊自己第一次深爱过的人,却从不肯泛起自己连绵的记忆去扎扎自己。很轻微的笔记里已经被我置放于很难以触碰到的书柜,就象会被腐蚀掉的青葱岁月。只会在夜深人静里很是细腻地查看自己的掌纹,细数我爱过你多少个年头。那些在好多好多个夜里失眠里反复地拨打着那个让自己欣慰的号码,好多好多次想要离家出走来找你,好多好多次对着冷暗的手机屏幕泪如雨下,好多好多次说要放开彼此却又在下一秒明白自己放不开。
我们好傻。傻到忘记自己的奋不顾身是彼此心伤的唯一理由。傻到不敢将你安放于自己最最脆弱的心灵深处。
我们也好天真。天真到以为只要有爱,就是无所不能。天真到以为有彼此,就刀山火海自己都能闯。都敢闯。
在三年后的今天。我细微地想念你的发丝,细微地想念你的抽泣声,细微地想念你爱过我的那段青春。
三年。
【墙角,那片蔷薇】
我去过他的家里,很温馨的布局以及一对和蔼的中年夫妻。他们对着我笑,慈祥里带着一丝疑惑。
在电视柜台的墙角,摆放着一片很细小的蔷薇。我轻轻地走过去,唯恐惊动。他突然从我身后抱紧我,说,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父母。我要让他们接受。
我没有转过身,突然间眼角滑落一滴透明的液体。
他牵过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熟悉的体温瞬息抵达我的全身,微微颤动。
沉默。
我坐在他的身后,没有言语地微笑,对着镜子。
他转过身,那双手在我身体游走。我站起身,栓上门,回眸那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冲动。我问,你爱我吗。
他没有说话,嘴角泛起我最熟悉的微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里的他对着我笑,满身鲜血,他拼命地朝我奔跑,嘴里吐着一串我无从听懂的语言,头发凌乱得似乎能缠绑住我的生命,我惊恐万分地逃脱。却依旧被他拉住,他问我,为何要挣脱,为何要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一地荒芜?
我一直在哭。
一刹那他已经堵住我的嘴唇。喧哗里我唯一能听到的字眼已经被模糊,我猛地推开他。他的父母站在门口。
如芒在背。
【枯萎了吗,然后呢】
算命先生给我算计的时间是三十八岁那年有一场大劫,我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是大劫。
从理论上来讲,我从来没有过一帆风顺与满眼苍痍。
我固执地认定了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有所作为,一定会有所作为。然而当时光之水滴滴答答踩着我的灵魂不问不慌地流逝,这一刻我是明白的。我们的这一辈子,所有的任性张狂所有的勇敢坚强,甚至所有的慌乱迷惘。都在为我们立下着墓碑。刻不容缓地让我们往里面钻,拼命地钻。
有的时间点窝在被子里都是满眼通红。我从来不问自己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命运早已布下定局。
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穿着自己从地下商场淘来的帆布鞋行走在麦田小道,我会清晰地记起我这一辈子所发生的所有。海市蜃楼一般躺在僵硬的躯壳。
我并不是害怕。而且比谁都清楚自己所即将面对的一切。
找工作,找对象,结婚,生子,平淡地,无能为力地向生活妥协。
这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所要走完的一生。平淡得让人发指深思,几千年来的格局从来没有人挑战到让我钦佩,当面临的这一切理所当然地继承在自己的身体。微弱到一丝一发都能经不住风吹日晒。到底是我们在过自己的人生,还是我们放纵着过完定格住的人生?
生活依然在继续。
【你看,我都来不及为你写些什么】
他去当兵,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当所有的事情渐渐地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的异常平静让自己都感觉到吃惊。
我很理性地选择了沉默,然后轻微地翻开他留给我的信。
渐渐地明白一些事情的缘由,那么多的故事我们身在其中,却也无力去挣脱。任由着自由地溃烂下去,然后亲手谋杀。
我开始怀念起他当初五味杂陈的心情,怀念起他紧紧抓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他难过。我依然清晰地记起他父母双目复杂的神情,似乎我缠绑着他,带着他走上一条不归路。这是劫上劫。
当时我躺在教室,紧闭着双眼,然而鳃前的冰冷告诉我已然无路可退了。
他给我写了好多信,从用什么的牌子的牙膏到宿舍里谁谁谁的袜子几天不换,从每天吃了些什么菜到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去河岸堤口散步,从发现了他们班的班长原来喜欢男人到我们未来的种种。电话那头他微微地笑,恍如隔世。
我就好像一个听故事的孩子,每每动笔给他写信,都是写上满满一纸的名字。
别无他语。
【人这辈子,真的一步错,步步错】
我终于还是为我这些年的偏执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