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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1 / 2)

清凌凌一甩水袖,眉目含情娇怜怜,似嗔似怒柔肠媚骨。

很快就要开学了,妈妈忙乎得跟嫁女儿似的,里里外外两头忙,又是替我们购买上等的丝棉被单,又是给我们添置像样的衣服。我常常取笑妈妈,你不是打算把我嫁给学校吧?我还没十八岁呢,舍不得离开妈妈。

妈妈便一边使劲儿把那柔软得跟丝绸一样的被单摁进满满的箱子里,一边嗔骂:你以为你是去旅行,随便带点东西就成啦?你这是搬家!

我便笑道:那我还想要一张上古寒玉雕成的床,喏,就像杨过和小龙女睡的那种,你也给我整张去?妈妈便敲着我的头,一边摇着头,一边唉声叹气,说,这孩子,什么时候才长得大,老这样跟你老妈贫嘴。焰子哥哥则坐在旁边傻笑,看着我们这样贫嘴,笑着笑着就僵住了,脸上挂着黯淡的伤感。

妈妈全然没发现焰子哥哥表情的细微变化,但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我猜想他一定是羡慕我们母子俩这样心无隔阂地打闹吧,他一定也希望像我一样,有个如此体贴他、关爱他的母亲。

我便坐到他身边,揽揽他的肩。正此时,电话响了,我闪过去提起话筒就问:喂!兰舟楼茶,请问您是要正宗的碧螺春还是西湖的龙井?

那请问凤毛麟角茶有么?要琼脂玉露水泡的。是小姑的声音,大清早就跟个担米酒四处叫卖的老头子似的,你咋不敲着梆子啊?让团里邻居的都听见,那样生意才做得大!我便嘻嘻笑了,小姑在电话那头说:好了不跟你瞎扯了,跟你贫下去准没个完!别忘了啊,今晚七点,沙坪坝体育馆,你小姑我威震江湖的川剧专场!要是自家侄儿都不来捧场,那我这□□湖的面子可往哪搁呀!对了,票没问题,已经给你们哥俩搞到前场的了,到时候直接来就是,看场子的保安认得你。

晚上,我们早早就吃过饭,在体育馆旁边的小货摊上买了两大把荧光棒,到后台领了小姑托人给我们准备好的前场票,就早早到馆里候着。体育馆里面人还不多,却已经有了热腾的气氛,荧光闪烁,票友欢呼。舞台上大红的幔布挡住了后场紧锣密鼓准备的演员们,我想此时的小姑,一定是临场不惧,正悠哉悠哉地让人给画着脸谱吧。

我看了看手里的剧目表,大概有二十来出,其中有小姑的好拿手好戏《玉簪记》、《柳荫记》、《青袍记》、《琵琶记》、《牡丹亭》等等。都说川剧自古以来以剧目繁多闻名天下,早就有唐三千,宋八百,数不完的三列国之说,川剧可是中华文化里一颗璀璨的明星。今晚小姑要带来的可全都是川剧里的重头剧目,那些远道赶来的川剧票友可以大饱眼耳之福了。

时间到了,大红幔布渐渐拉开,场内顿然鸦雀无声,只听得幕后大三弦的声音,开场大戏便是名折《玉簪记》。随着一阵武器璁璁的交织声,马嘶旗飘,战鼓雷鸣,一幕兵荒马乱的靖康变动牵开故事。由小姑饰演的陈娇莲出场了,着一身灰色道帔。好家伙!

竟然以此幕开头,低调出场,不着宫装,不饰头花,不施粉黛,不手舞足蹈,不眉目传情,不弱柳扶风,不杜鹃啼血,不痴情矫作,不水袖翻飞,却博得了满场喝彩,极有川剧名角陈巧茹之风范!

小姑干脆利索地唱完开场词,交待好陈娇莲逃难到女贞观并得法名妙常之后,此剧男旦潘必正出场。之前听小姑提及,扮演潘必生的演员是她的徒弟,年仅二十,却颇有天份,从他这踩场子的架势,看来的确是如小姑所说,后生可畏,小小年纪,表演却一点不显生分,极有名门风范。

我突然想起晓风,若是让他来饰演这个角色,一定也不在此人之下,因为晓风是一个悟性极高的孩子,何况又继承了吴家风骨。

焰子哥哥激动地挥舞着荧光棒,随着观众的喝彩声冲台上的小姑欢呼着。然后,他回过头来问我:小韵,我是个俗人,这高雅文化也不懂,你给我讲讲这折戏讲的是什么呀!

我便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亏你还白得了张前场的票呢!还不如拿去送给后面站场子的正规戏友呢!他就挠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便粗略给他讲解道: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大家闺秀为了躲避靖康之乱,藏到一个寺院,削发为尼。她在此结识了一个书生,才子佳人,两人暗生情愫,于是经过茶叙、琴挑、偷诗,他们最终冲破封建礼法和佛法的约束而双宿双飞。

焰子哥哥便呵呵笑道:原来又是一场与封建□□制度抗衡的大戏啊,他们可真勇敢,不顾世俗的流言蜚语,更不顾压死人的宗教礼仪,真佩服他们。我白了他一眼,闷哼道:得了吧,跟评书似的!快看啦,只顾着说话,都错过几幕好戏了!

一场戏毕,小姑退场休息,另外几位演员上台串场。我把荧光棒交到焰子哥哥手里:你在这里看着座位,别乱走动,我进去看看小姑!到了后场,大一群工作人员围着小姑给她卸妆,准备下场大戏《花木兰》,那些人跑前跑后,手忙脚乱的,我都不好再过去碍事了,本来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想到后场给小姑一个拥抱的。

小姑看到我了,冲我笑笑,然后又一个龇牙咧嘴,疼得尖叫一声,冲她身后的那位年轻化妆师骂道:小张你轻点!想扯掉老娘的头发,变老秃驴呀!笨手笨脚的学什么化妆!我听到那个叫小张的年轻化妆师用尖尖的声音低声嘀咕着:反正都是戴假发上场,变秃子方便!

我便噗嗤笑了,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小姑,唱得真好,比陈巧茹唱得都棒,你没听见外面,馆子里都给人们闹疯了。小姑白了我一眼,给人脱下宫装戏袍,又给她扎上一身短打,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英雄的形象就活生生展现在我眼前,很明显,这是下场戏《花木兰》的戏服。看来团里面人手不够用,大家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跑来跑去老撞着人,磕磕碰碰的,那场面甚是让人忍俊不禁。

突然小姑像是记起什么来,大声吆喝道:哎呀!翎子!翎子还在我的私人化妆间里!小韵,二楼左拐第一间,你去帮我拿,记住啊,红尾雉扎的那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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