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的母亲重病,韩东又什么都想用最好的,在外人眼里韩东就是个金牌房产销售,但事实并不是。路桥也明白,不是因为韩东担心母亲,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
路桥摇了摇头,叮嘱已经是自己能做到最多的事情了。
“王威拿着,你也是,别拿着冲游戏了。”路桥再度叮嘱道。
“嗯。”王威则心照不宣地回答。
“大海你还是要现金对吧?”路桥说着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叠钱,这是提前准备好的钱,事情没完成就算包在车里大海也不会提前拿走里面的钱。
大海笑着:“不好意思啊路桥,我这种没身份的人只能用现金。”
大海是众人之中最特殊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大海真的做错了什么,早些年生活所迫把身份卖给了别人。
收身份证的人自然是用来做电信诈骗。
等大海清楚自己的身份被这样滥用了之后,大海也没想澄清这个事情,就这样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没有身份很麻烦,但对于吃喝睡都在车里的大海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
没有身份又很安全,对于干这行来说身份越简单越安全。
当然车上是有行驶证、驾驶证和身份证的,只可惜不是大海的。
“没事,也不麻烦。”路桥回答道。
一个个十字路口,大海按照顺序将众人一个个放下。
就好像顺风车司机,最后一个下车的是路桥。
路桥看着远去的大海,随后进入了菜市场。
红红猪肉铺,这就是路桥的本职工作。
白天卖肉,晚上收尸。
坐在二楼自己家,闻了闻身上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路桥长叹了一口气,摸索着桌上烟盒已经空了。
捡起烟灰缸里的烟屁股点上,一口老烟腾升而起路桥想起了最开始的时候。
路桥还记得当年自己是怎么被张老看上的,菜场附近的熟人,一般买上一两次肉路桥都能记住,对方有什么喜好,要肥要瘦。
可就有一个老人,每次都在一旁看着自己。
从不卖肉,而是远远地看着。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被自己察觉到就转身离开。
有一次路桥真的受不了了,拿下了多余的边角料塑料袋一包走向了老人,这人就是张老
“这玩意,多出来的。你想吃肉嘛?这个给你。别再来我摊子上眼巴巴地看着了,比苍蝇还烦。”路桥回答道。
确实,开猪肉铺的路桥,最烦的架势粘在肉上的苍蝇,赶不走还影响客人。
但张老并没有那肉,而是笑嘻嘻地开口道:“卖肉,一天能赚多少钱?”
“几百?好的时候上千?”路桥敷衍地回答道。
“就当你每天都是一千,一个月下来也就是三万。你有没有想过,多久能买上房子?你想赚钱嘛?赚大钱!”张老笑嘻嘻的。
路桥咬着脑袋,张老从自己破旧的腰包里拿出了一叠人民币递给了路桥:“这是定金,如果你能干这一行,那么一次手里就会比整个还多。拿上你的家伙跟我来吧。”
路桥愣住了,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什么家伙?”
“杀猪的刀!”张老说着朝菜市场门口挪去。
路桥愣了片刻拿起了桌上的刀,关了肉铺连忙追上。
那是面包车,那个时候开车的就是大海。
张老带着路桥第一次到了肉联厂,一路上路桥思索了很多。
甚至有想过那么多钱只是定金,会不会未来让自己杀人之类的。
但想归想,路桥看见了肉联厂还是松了口气。
“我菜市场卖猪一个月真有一两万,来你们厂子里杀猪怎么能更多不成?”路桥询问道。
张老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下了车走了进去,路桥跟进去才发现整个地方都是空的。
没错,这里是个废弃的肉联厂。
张老打开了冷库,此时的冷库已经不制冷了。
而里面是一头死猪,杀猪这一行路桥是子承父业。
一眼就能看得出猪是怎么死的,脑袋上有一块凹陷。铁锤打击脑部,一击致命,猪已经死了。没放血的情况下放到现在,猪肉已经腥臊了。
路桥开口道:“这猪不能吃了,检疫表先不说有没有。但杀猪不放血,肉腥骚的很!常识都不懂,你确定你懂我这行嘛?”
张老乐呵地笑着指着开口道:“十分钟,用你的刀。把它分解了,按顺序装入袋子里。这位是大海,会帮你撑袋子。你要是做得到,以后一头猪就是两万块。”
“杀一只猪?给两万块?”路桥不解的上前。
张老开始计时,路桥则用手里的刀开始杀猪。
但一刀下去都是血黏糊在刀上,无奈路桥只能先选择放血。
可猪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血根本放不出来。
切开有血,但放不出血。
路桥有些无奈,一步步操作下来。
张老掐掉了秒表笑着:“十分钟了,你不行啊。”
而十分钟,路桥才刚解决了不到十分之一。
路桥摇着脑袋:“这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张老笑着向前走去,乐呵地笑着:“小子,我是看你有天赋才打算收的你。如果你只有这个本事,那就当我看走眼了。”
张老拿着路桥的菜刀,六分钟将路桥没有处理的部分完全处理了。
速度之快,行云流水。
路桥都看傻了,眼前的老人居然怎么厉害!
随后张老停下了刀气喘吁吁:“我老了,巅峰的时候一头猪只要七分钟!现在要十五分钟以上,想要缩短到十分钟是有心无力,但你不一样。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只要你能十分钟以内解决掉一头猪。你就能从我这里赚到钱!”
张老说完,摆了摆手。
大海送客,之后的日子。到点了大海就会出现,带着自己去肉联厂。
肉联厂也总会有一头准备好的猪,有大有小,有刚死的也有死很久的。
而路桥则开始杀猪。
从最开始三十分钟解决不掉,张老在一旁指点,路桥才明白自己还有很多地方是欠缺的。
张老开始讲究细节,每一次都是细节上让路桥一次次的速度变快!
不是巧劲根本切不下去,哪怕是再锋利的刀。可只要细节到位,就真跟切白纸异曲同工,速度进步到二十分钟内、十五分钟、十三分钟。
路桥花了三个月,杀了九十多头,总算成功进入了十分钟。
张老之前一直板着长脸,但路桥十分钟成功之后乐呵地笑着:“明天过来,十分钟内我就再给你一万。你就能为我做事情了!”
路桥看着手里的刀,以前杀猪都是老爸一手一手教出来的。自己不喜欢这个工作,但此时的路桥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愉悦。那种打破记录的感觉,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那是检验的最后一天,大海带着异样的笑容。
路桥到场之后,张老打开了冷库的门。
路桥直接吐了出来,里面是一具尸体。
张老还像没事人一样开口道:“你准备好了就开始,看你的样子。我算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内能塞入四个塑料袋,我也就当你完成了。”
路桥转头要走,张老笑着:“钱不赚了?”
路桥看向张老:“你们这是违法的!”
张老笑着:“这个世界上,九成的生意都做不到十分钟赚两万。这大体是我从医院偷的!我也不可能每次都给你搞到那么全的大体!告诉你好了,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处理尸体,赚钱。一般一个队伍四到五人,一次处理十万块。我老了干不动了,培养个新人不容易。你要不要继续看着办,我看了四十多年到现在退休,从未出过事情。如果你愿意,招募同伴的事情我来,你只要负责你的本职工作就好了。这是人是猪,对你来说有区别嘛?”
路桥不缺钱,但路桥也没钱。
确实这三个月时间路桥每天都很开心,但知道真相之后路桥就笑不出来了。
路桥看着张老:“可以,但我过不去心里的坎。你给我重新配一套刀,专门用来杀猪的刀。”
这个猪字,路桥加重了语气。
张老则似乎懂了似的,拿出了一个大铁盒子。
里面的刀看似老旧,但全部锋利无比。
张老笑着:“这是我的家伙,今天就是你的了。问题是,十五分钟,你能搞定嘛?”
路桥拿上工具走了上去,张老开始计时,结束的时候张老按下了计时器:九分十秒。
张老显然惊叹不已,而路桥明白自己不是为了钱。只是单纯地享受庖丁解牛,当然做完这一切的路桥再一次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