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素昧平生,天下间能做到这样的人有几个?
老郎中打开药箱,拿出问诊的用物。
陈良安见了,赶忙搬条凳子放到床前。
老郎中赞许的点头,坐下准备给秦娘子诊脉。
榴花知道中医看诊,需要凝神静心,不宜有太多人在场,便对陈良安道:“良安,姐姐买了些米面,咱们拿到灶房里放起来吧!”
“这些都是米面吗?”陈良安看着桌上的三个口袋,有点不敢置信,家里还从来没有一次性买过这么粮食呢。
“是的呀!”榴花轻轻拍了拍他的两颊,笑道:“走吧,咱别在这儿打扰郎中给你娘诊病了。”
“嗯,”陈良安重重点头,开心极了。
老郎中待榴花和陈良安出了屋,手指搭上秦娘子的手腕,顺口问了一句:“那位姑娘与你是今儿才相识的?”
秦娘子点头道:“确是这样。”
“噢。”老郎中不再多言,专心替秦娘子诊脉。
灶房里,榴花把白米倒进米缸,然后将装糙米和白面的口也放了进去,再用盖子盖好,省得被老鼠钻进去偷吃。
陈良安望着米缸,想象起白米饭的样子,直咽口水。
他和娘好久没吃饱过了,上午还剩两个馒头,他留着准备和娘晚上吃。可吃完之后,明天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现在有了这么多米粮,他和娘就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再担心会饿肚子,而且姐姐还请了郎中来给娘瞧病。
他觉得一切突然都是那么的美好。
榴花的目光在灶房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菜的踪影,皱了皱眉,又问陈良安:“菜呢,米面有了,可你们拿什么来下饭呢?”
“在这里。”陈良安端了木凳放在橱柜前,踩上去打开柜门,从里拿出一个小陶罐。
榴花接过陶罐打开一瞧,里头是面酱一类的东西,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是麦酱的味道。
“这是娘做的麦酱,平时买不起菜又挖不到野菜的时候,我们就用这个下饭。”陈良安解释道。
榴花听完沉默了,陶家村的生活也清苦,但粮食是够吃的,各种时令蔬菜也从来不缺,跟陈良安的生活相比,已经是幸福太多。
来到秦娘子房里,老郎中已诊完脉。
秦娘子问自己的病情,老郎中只说是过度劳累加长期忍饥挨饿所致,需好好调养。
榴花自是不信,付完诊金将剩余的钱都给了陈良安,嘱咐他明儿去买点菜回来,然后跟老郎中一起离开。
走在小巷里,才开始问秦娘子的病情。
老郎中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老半天才道:“姑娘,我知你是心地良善,可这事你管不起。”
榴花追问详因。
老郎中道:“我行医数十载,医术不敢称杏林高手,可也从未误诊过。那位娘子患有严重的心疾,且过了最佳医治时机,如今再怎么治下去,也只是续命而已,无法彻底康复。”
榴花又问:“秦娘子最多能活多久?”
老郎中据实回道:“坚持服药,在饮食上好好调养,放宽身心,或许还能活三五载;倘若不用药,则时日无多。”
“药很贵对吗?”
老郎中点头,“这是一张古方,其中两味药材莫说是我的药铺,就是镇上最大的仁济药铺也未必有,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所以我才劝姑娘莫要管此事了。”
“除非是我没遇见,既然遇着了,我就不能见死不救。”榴花摇头苦笑,随后坚定地道:“请郎中爷爷回去将方子开好,明儿我去你的药铺拿方子。”
老郎中长叹一声,道:“罢了,你小小年纪尚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到如此地步,我又何必吝啬一道方子,明儿你只管来拿方子便是。”
“多谢郎中爷爷。”榴花深深躬身行礼。
老郎中横移一步,并未受礼,肃容道:“医者济世救人乃是本分,而姑娘的良善之心为世间少见,我受不起你的大礼。”
“郎中爷爷言重了。”榴花笑道。
“我说的乃是实话。”老郎中望着榴花,面前的小姑娘目光盈盈,面庞青稚,却给人犹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