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红绸锦绣拂过虞黛楚时,忽地炸了开来,化作漫天飞花流絮,每一片都是刀光剑影,每一片都是杀机无限。
而自从进入这片洞天便不见踪迹的叶白薇便从这飞花柳絮之间飞出,流光似箭,气势无穷,誓要将她斩于刀下。
虞黛楚在这殷红中处处受制,一身的本事最多能使出三成,而观叶白薇行止自如,却好似在这殷红中如鱼得水,令本该是强弩之末的叶白薇,反又比虞黛楚隐约强上了一线。
叶白薇一定对妖山秘境有着非同寻常的了解。
叶白薇等了这么久,早有预谋,又借了漫天殷红的力,这一击而来,竟反倒令虞黛楚感到势不可挡、不能力敌了。
挡不住、躲不开、接不下,方才的手下败将转眼倒不能力敌了,任谁都会涌上点烦躁与慌张。
但虞黛楚没有。
恰恰相反,她反倒扬起唇角,粲然一笑,让人一望便生欢喜,一反手,竟瞬间收起了覆水镜,任那殷红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哪怕叶白薇正是要她命的人,也不由在此时猛然瞪大了眼睛。
虞黛楚莫不是疯了?她有覆水镜护身,尚且只是在这漫天殷红之中勉强立身,此时却完全放开,任由自身与殷红接触,她难道不怕自己顷刻化为血水,与殷红融为一体吗?
覆水镜收起,虞黛楚少了个灵力支出大头,不过转瞬,便有灵力稍稍回转,足以令她扬起双臂,朝着叶白薇奋力飞去。
她这奋力一飞,简直快得叶白薇连看也看不清,只知转瞬之间便飞过两人之间的遥远间隔,来到叶白薇面前。
殷红沾在她身上,便好似水落在了纸上,而她这遥遥飞渡,更是卷起无数红影,引得她整个人忽地虚渺了起来,仿佛透明。
唯有她的笑靥清晰得令人心口发颤——
虞黛楚伸出手,动作快得仿佛叶白薇忽然变回了凡人、捕捉不到她的轨迹,只觉腕
间一阵灼热到炽烈的痛楚,似有烈焰灼烧,将她的攻击全然打散。
下一瞬,虞黛楚一伸手,一把将叶白薇颈上玉珏扯了下来,后者大惊,忙伸手来夺,却只来得及握住半块。
两边一齐用力,却见那本该坚固无比、金丹剑修也砍不断的玉珏在两人的目光里,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虞黛楚:笑容完全消失。
这怕不是个假货?
叶白薇与虞黛楚一人半块玉珏,刚还只是愣住,忽地神色一变,“半块水云珏不够存身!”
话音未落,便见虞黛楚在这漫天殷红里,如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消失了。
第10章 、恪守男德
虞黛楚握着半块玉珏消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失策”。
她在那漫天殷红里行过一段,便知自己不能应付,叶白薇负伤力竭,没有当场暴毙就算好的了,更不可能应付,却敢这样大剌剌地引她进入这危险的洞天,必然有所倚仗。
而倘若叶白薇早就将此处视作底牌,那又何必再引一群修士作饵暗算,直接以洞天之名将她引来不是更好?
故而,叶白薇必然是临时得到的倚仗和底牌。那么,除了谁也没想到会直接落在叶白薇手里的水云珏外,还能是什么?
虞黛楚在赌,赌的就是叶白薇虽有倚仗,却也不可能以负伤力竭之躯在这诡异的殷红中维持得比她更久。
叶白薇总要出手的,而只要她出手,她的败局便已注定。
虞黛楚算得又准又精,结果也一点不出所料,可她万万没想到,至宝水云珏,居然会在她手里碎成两截啊?
虞黛楚心都碎了:确定了,她绝对不是女主,哪有女主运气这么差的!
反派,她绝对是大反派!
原地,殷红淡去,一片空落落的澄澈里,哪还有虞黛楚与叶白薇的身影?
***
叶白薇做了一场梦。
“白薇,这是你大师兄裴玠。”有道熟悉的声音递到她耳边,却因过于熟悉而失了真,无论她如何努力去分辨,也认不出究竟是谁。
但她明白这人究竟是谁无关紧要——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
对她来说,这个人和世界上的任何人一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随时会淹没在她的世界外。
只有一个人是不同的。
——他是不同的。
他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会发光,照耀她的世界,照亮每一个角落,驱散所有的黑暗、所有的阴霾,让她欢喜、向往、追逐,由身到心都变得透亮,快活得不像话,幸福得像能冒泡。
若他是火,她甘愿做飞蛾,若他是太阳,她便能仿效夸父。
离他近了,仿佛连她也会发光。
她什么都不在乎,她甘愿追光,甘愿奉上一切,只为他回首时,能看见自己。
“师妹。”柔光浅淡里,他皎若玉树,眉眼风流,每一个细节
都仿佛在吐露情愫,几乎令她欢喜到落泪、渺小若微尘。
但他转眼,又对旁人展露相同的笑颜。
她就这样望着他,从春到夏,从秋到冬,从垂髫稚子到亭亭玉立,望着他对无数人展露不变的笑颜,直到这笑颜忽然因为另一个人消失。
那个令他笑容不再笃定、不再风流,令他患得患失、笑不出来却仍竭尽全力微笑的人,与她完全没有一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