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虞黛楚只是个金丹后期的修士,明明一界崩塌、天道改变是一件即使飞升也?无?法插手的事情,明明这承诺近乎于空中楼阁、虚无?缥缈,但无?端端的,叶白薇忽地心安。
“叶白薇。”两人渐渐陷入沉默,虞黛楚却忽地将周围隔绝声音的禁制除去了,周遭传来一声冷冷的呼唤。
叶白薇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对着虞黛楚的脸上,透出点堪称崩溃的神情,然而下一瞬间,一转头,又是一副弱质纤纤的模样,好似一朵风中的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夏侯师兄。”
虞黛楚眼睁睁地看着叶白薇在自己面前大变活人,战术后仰,颇有些受不?了地挪开视线,落在了夏侯曜的身上。
后者正冷冷地瞪着她,神情冷酷得好像虞黛楚欠了他半辈子的血汗钱,且拒不?还?款,好似下一瞬间就能掏出家伙,把虞黛楚在此干掉。
而苏鹤川正站在夏侯曜的身边,含笑望着虞黛楚和叶白薇,神色带点思索,好似有什么猜测,却又好似只是虞黛楚想多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副舞台交给你们的样子。
而夏侯曜冷冷地把虞黛楚瞪了一眼,目光却是微微一转,落在叶白薇的身上,带着点不悦,“你是怎么会和虞神女在一起的?”
语气不?像是在对着自己的侍蛊玉使,倒更像是在审讯犯
人。
虞黛楚恍惚以为自己是个拐卖儿童的怪阿姨——而且是没有成?功的那种,被对方家长逮了个正着,现在被拐卖的儿童正在接受家长的严厉批评。她之所以没有被第一时间炮火轰炸,是因为对方家长给了“你给我?等着,待会再收拾你”的眼神。
“是虞神女救了我?。”一旦不需要发?挥绿茶神功了,叶白薇说起话来还是很有重点的,“齐道友好似对我有什么误会,一怒之下,就对我?出手了,是虞神女出手,化解了误会。”
听到“齐道友”三个字的时候,虞黛楚很确定,夏侯曜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很明显的那种扭曲,只要在关注他,就绝不?会错过的那种。而这三个字一出,被拐卖儿童的家长状叶摆不?下去了,夏侯曜黑着脸,瞪着叶白薇,好似在生气,又不?知道能和谁发?脾气。
倘若齐梓宁是个普通的散修,又或者是个普通宗门的修士,夏侯曜想要让对方消失,实在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然而很不?幸,普通散修是不可能有胆子把主意打到夏侯曜这种五大宗门的天之骄子身上的,齐梓宁不?仅天资过人,而且还?出身血海,背景深厚。
“咳。”虞黛楚干咳一声,找回一点存在感,“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叶姑娘本身就很聪明伶俐,不?过是差了点运气罢了。夏侯道友不?必太感谢我。”
她口中说着“不?用太感?谢我”,手却当着夏侯曜的面,大剌剌地一招,直接落在叶白薇的肩膀上?,将后者猛地一搂,直接搂在怀里,亲亲密密的仿若一对真正的好闺蜜,朝夏侯曜笑得十分温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都是我们魔门弟子应该做的。”
——鬼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魔门修士应该做的”!
苏鹤川在一旁,差一点就当场笑出声来了,硬生生憋住,只是长眉一挑,露出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来,落在虞黛楚的身上。
而夏侯曜的脸则直接黑成?了锅底。
作为魔门修士,大家一般不讨论道德水平,如果魔修一旦讨论起了道德准则,那么一定就说明提到的人要从中牟利了。
虞黛楚现在当着夏侯曜的面,搂住叶白薇,说起这
种话,那只能说明前者一点也没有把夏侯曜的侍蛊玉使还给他的打算。
叶白薇只是个凡人,侍蛊玉使也只对蛊神宗弟子有意义,夏侯曜当然不会以为虞黛楚是觉得叶白薇稀罕,想要巧取豪夺,说出这话,便只能意味着对方是想敲诈他一笔。
——如果把沧流界看成?是一个混乱邪恶阵营,那么游明阁虽然说不?上?善良阵营,好歹也?能混到一个守序中立。虞黛楚在一个守序中立的地图上,近乎毫无?本钱和代价地遇到了人家重要的侍蛊玉使,转眼便当作人质威胁要好处,不?给好处就干脆不?还?人了,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无耻,总之,放在擎崖界,是一定会被指指点点的行为。
但这是沧流界。
夏侯曜左看看右看看,叶白薇泪眼朦胧,好似十分可怜,又很小心地望着他,缩在虞黛楚的怀里,显得可怜巴巴的,又好似有点乖巧,看起来甚至诡异的和谐。
夏侯曜:莫名觉得被绿了。
“多谢虞神女救下我?这侍蛊玉使。”他终究是很清楚,虞黛楚这样的操作,才是一个魔修应有的态度,自己的侍蛊玉使弄丢了,掏腰包大出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黑着脸,“一点小小心意,还?望虞神女能收下。”
夏侯曜说着,一抬手,朝虞黛楚丢了个布袋子来。
虞黛楚触手是一片沉沉,神识一扫,这布袋子其实是个不?太高级的储物袋,更像是专门炼制来装玄珠的,也?只能装玄珠。里面约莫有三千中品玄珠。
她顿了一下——这人还挺阔绰?
虞黛楚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布袋子直接收了起来,在叶白薇的背上?轻轻一推,让后者轻飘飘地落在夏侯曜的身边,从容之极,简直像是做惯了一样,还?没事人似的朝夏侯曜殷切叮嘱,“夏侯道友,下次可要小心一点,叶道友虽然聪明伶俐,到底还?是个凡人,你对她多关心一点。”
夏侯曜抿了抿唇,神色更冷了,看起来很想对虞黛楚说一句“你在教我?做事”,但虞黛楚毕竟还?是有些实力?和背景,他再怎么自信,终究还是心怀忌惮,最终敛眸,没有接话,对着叶白薇冷冷地望了一眼,“走了。”
他真的是叶白
薇说的那种,很冷,也?很狗的男人,朝着自己的侍蛊玉使丢下这么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秒种,便已经转过身,远远地走了。
大步流星,健步如飞,完全不顾叶白薇还?是个“凡人”。
虞黛楚感?慨,老板是个狗登西,叶白薇也?不?容易——
“夏侯师兄,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叶白薇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对不起,我?真的很笨,很没有本事,总是惹齐道友和其他道友生气……”
即使两人转眼已经走到了十几丈之外,虞黛楚还?是看见夏侯曜的脚步放缓了,声音还是冷冷的,“我?不?喜欢蠢人,也?不?喜欢麻烦。”
“给你惹麻烦了,我?真的很抱歉。”叶白薇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好像总是会把事情搞砸,要不?我?还?是去和齐道友道个歉吧。”
夏侯曜沉默了片刻。
“算了,”虞黛楚看见他转过拐角,衣角轻轻一荡,消失在墙角的遮掩中,唯有冷冷清清,但莫名低沉了下去的声音微微飘荡,“我?的侍蛊玉使,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一片静默。
虞黛楚恍然大悟,满脸复杂。
原来真正吃茶艺类型的,另有其人。看不?出来夏侯曜一副全世界都欠着我?还?不?完的钱的样子,其实很吃绿茶这一套。
虞黛楚:我?吃绿茶是装的,但你吃绿茶,是真的。
“夏侯曜和他的这位侍蛊玉使,好似关系确实很好。”苏鹤川就静静地立在她身旁,与虞黛楚一起凝视这两人的背影,直到目光所及空空荡荡,这才缓缓开口,若有所指。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人皆如此。”虞黛楚嗤笑了一声,收回目光,落在苏鹤川身上,上?下一打量,忽地问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同样的言语,谢栖白问出来,和虞黛楚问出来,给他带来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他不?想去深究虞黛楚这问题里究竟藏着几分关心,又藏着多少试探,只是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因果誓反噬,总归如此。”
丝毫没有出乎苏鹤川的意料,虞黛楚听见他这回答,神情一滞,渐渐凝重了起来,打量了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