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最高兴的人,要数周如光。
孕膜的副作用,他一直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没想到这次出了个差,回来后胥娴就给了他一个惊喜,成功帮他突破了这个瓶颈。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孕膜素就能正式面世,他脸上的笑意便又深了些。
他确实没有看错人,胥娴的天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裴家三个孩子,都没有成家。
大少爷裴义感情稳定,在国外有一个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至于二少爷裴礼和三小姐裴仪,则都是单身。
胥娴再怎么优秀,终归只是个外人。
如果能把她从学生变成儿媳妇,那才叫完美。
小胥,你妈妈一个人住在乡下,还好吧?
胥娴家庭条件不好,她的父亲在她出生之前就意外去世,这些年来,全靠她妈妈种地卖棉花,娘儿俩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家里虽然穷,她自己却很争气,靠读书慢慢往上走,一路从农村来到大城市,年纪轻轻,就跟着全国最出名的妇产科大夫学习。
周如光向来器重她,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后,申请项目的时候总会带她的名字,让她可以多拿学校的补贴和奖金,这也使得两人的师生关系里更多了些人情味。
饭桌上的气氛,无疑是极好的。
胥娴低着头吃饭,突然被点了名,匆忙忙抬头回应,连筷子都忘了放下。
我妈挺好的。
周如光点点头,伸手扶了扶眼镜,神色愈显温和。
说起来,这个暑假你还没有回过家,你妈妈应该很想见你。
这次你帮老师解决了难题,老师给你放两天假吧。
你看看这个月你哪一天想回家,我让裴礼开车送你。
连声而来三句话,让桌上的人同时愣了愣。
裴萱和周如虹,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周如光的心思。
反倒是裴礼和胥娴两个人,仍什么都没意识到。
爸,公司最近正忙呢,我走不开,到时候安排司机送胥小姐吧。
裴礼没往那方面想,委婉地拒绝了周如光的提议。
胥娴也跟着摇头。
老师,不用放假的,我跟我妈说好了过年再回去。
周如光对两人的回答都有些不满,但也不能强求。
裴仪如同看戏一样,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看得出来,周如光很喜欢胥娴,甚至到了想让胥娴和裴礼在一起的地步。
既然这么看重,那他,会不会给胥娴透露他在背地里做的那些实验呢?
即便目前看来,胥娴对这些,还一无所知。
裴仪想得出神,直至耳边响起周如虹的声音,才稍稍回过了神。
要练琴,也不能不顾身体。
住在琴室,哪有住在家里好?
你看看你,比回国的时候瘦多了。
关切又爱护的语气,与从前无异。
但见识过眼前妇人对待宁柔时的冷漠,裴仪的心,再也无法从那些话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碗里的饭只吃了一半,她已没有任何食欲。
练习要紧。
等演奏会结束,多的是时间休息。
对于这个回答,周如光很是满意。
好好准备。
别让爸爸失望。
满含期待的话语,让人倍感压力。
裴礼想起下午的事,免不得有些担心妹妹,犹豫了会,还是小声劝了句。
爸,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裴仪这些天确实瘦了一圈。
裴萱心疼女儿,便也出声附和。
她心里有数的,就别给她这么大压力了。
三个人都为裴仪说话,却改变不了周如光的想法。
他仍然坚持,语气,也更加严肃。
这次不一样。
我请了朋友,出不得错。
朋友,比女儿还重要吗?
裴萱的心梗了梗。
生平头一次,她觉得丈夫的形象和印象中那个文质彬彬、温柔顾家的身影有所出入。
裴仪看出妈妈还想为自己说话,连忙抢先一步松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爸爸放心,不会出错的。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表现。
有了这两句保证,周如光的脸色好看了些许。
而裴萱,在看了女儿一眼后,也无奈地闭上了唇。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吃完。
胥娴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周如光看准机会,将沙发上的裴礼叫了起来。
你送送小胥。
司机明明就在车库,却点名要裴礼送胥娴离开。
这下子,两个当事人也看出了名堂。
空气,一下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裴礼今年二十六,一心忙着发展事业,从来没考虑过谈朋友,更不用说,胥娴这种醉心科研的学霸女,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会儿听见周如光的话,他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没有办法,他只能回头看看裴仪,向妹妹求助。
他在为周如光的要求为难,胥娴同样如此。
她正想着该怎么回绝这份好意,就见沙发上安静坐着的裴仪,拿起包朝自己走来。
爸爸,我送胥医生吧。
我正好把车开去琴室,下次回家就不用麻烦二哥接我了。
裴仪的话,成功将两个人从困境中拯救了出来。
她的理由正当,周如光只得同意。
胥娴住在医院附近的公寓楼,离裴家有一段路程。
裴仪开车很慢,半个小时才将人送到楼下。
她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胥娴要下车,才主动出声,轻轻唤了一声胥医生。
医院里,每天都有病人这么叫自己,但这三个字从裴仪嘴里说出来,听上去总多了点别的滋味。
胥娴坐在副驾驶上,手指抓着安全带,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裴仪转过头,一双如水的眸子望了过去,平静无澜。
你在医院上班,一定认识很多医生吧?
胥娴闻声蹙眉,眼睛里泛出些诧异。
嗯?
裴仪轻呼口气,两只手从方向盘松开,悬在了半空。
她没有动,可明黄的灯光之下,那十根纤长白皙的手指,却在不停地颤抖。
胥娴脸色骤变,出于医生的本能,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握住那双漂亮的手,低下头仔细检查了一遍。
那手仍在发抖,但上面没有任何伤痕。
看着不像装出来的,而是某种应激反应。
你的手
为什么不跟老师说?
胥娴看上去很是着急,想来,她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裴仪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将手缩回。
她看向身旁的女孩,抿着唇笑了笑。
怎么说?
你应该也看到了,他对月底的演奏会,抱有多大的期待。
之所以送你回公寓,其实是想请你给我介绍一位信得过的心理医生,起码,能确保他不把这件事告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