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在冰洞处蹲下,然后将竹竿放进去。
风声呼啸,远处有零星的人影,身后滑冰的不在少数,嬉笑声传来,而他们之间,无比沉默。
他的长氅抵御了大部分的风,让冻僵的她,渐渐找回知觉。
她将脸埋了进去,嗅到了在他身上曾经闻过的那种清冽的气息。
“谢长绝。”她看着他的背影,头一次郑重其事叫他的名字,“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必。下次想死,别死在我面前。不然我也不会出手救你。”
“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钓鱼。”陆心水解释,“刚才没看到你,差点让你的鱼跑了。”
她说着,裹着衣服微微倾身上前,好奇的询问道,“你的鱼还在吗?”
女子就在身后,她身上带着点香味,靠近时,更加浓郁。
谢长绝皱了皱眉,“兴许还在。”
“对不起。要不…我再帮你凿冰吧?总不能让你吃不到鱼。”她客气的开口。
谢长绝忽然转过头看她,对这样好说话的她,还有几分不习惯。
印象中她霸道跋扈,恃权凌弱,仗势欺人,言辞间丝毫不知何为尊重,只以自我为中心。
现在……
他在她脸上看到了颓然,也注意到了她惨白的脸色。
鬼使神差的,明明不该问,但他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寻死?”
陆心水抿着唇。
“你还会有需要用死才能解决的烦恼吗?就算遇到了天大的事情,不是还有王爷吗?他跺跺脚,西凉都得颤三颤,让他出面就好了,反正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谢长绝嗤笑了声,口吻里带着厌恶。
陆心水没有回答有关自己的事情,只是走到他跟前,蹲下与他视线持平。
她难得正色的道,“天下人眼中,我兄长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差没有把窃国二字写在脸上了,所有人都私下里指责他,谩骂他,甚至还有人思考刺杀他,以将皇权还给皇上。可他们是真的想将皇权还回去吗?我就问问,有谁做到我兄长的那个位置,舍得将手中的权力分出去丁点?”
谢长绝这回没出声。
陆心水便又道,“什么叫窃国?窃国是谋一己之私,可我兄长设立辅政大臣,彼此间相互制约,就连他自己都深受其桎梏,倘若他真有心窃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去坐上那个位置!”
“他怕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怕历史指责他!”谢长绝冷笑。
“他那种人会怕吗?况且,史书上谴责他的还少吗?参与政变,接连弑杀两届皇帝,对先太子一家赶尽杀绝斩草除根,逼死先皇的淑妃,这些正史野史的记载还少吗?他会怕吗?”陆心水哼笑,“你们只看到了他做的事情,却不想想他为何会走到那步,不想想我陆家为何会在一宿之间覆没!”
“他皇家人的命就是命,我们陆家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的一生就不是一生吗?”
“难道真要应了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可凭什么?”
“陆家百年清誉,用心侍奉君主,到后来就该得到那样的结果吗?”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上哽咽,冷风一吹,眼泪便掉下来。
她胡乱将眼泪抹去,说道,“不管外界人怎么说,三哥都是最好的三哥,世间男子,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他,你对他的这些冷嘲热讽,他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他站得高,不屑与你计较。”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寻死?你有这么好的兄长,有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为何要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