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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2 / 2)

程栩依旧没说话,耳朵尖却悄悄红透,跟生了冻疮似的。

等到宫门前落轿,程栩已经转怒为喜,迈着轻捷的脚步去椒房殿上任。

阮林春摇摇头,觉得这人真是单纯,还好遇上的是她,但凡心术坏点儿的,只怕早就连皮带骨给吃下去了——大概她得一辈子罩着他,才能避免程栩落人其他人的魔掌。

带着这般救世英雄般的念头,阮林春悄悄走进重华宫,因她对宫中十分熟稔,这里的侍女也多半认得她,正要施礼,阮林春笑道:“无须客套,敢问你们主子何在?”

侍女引她过来时,阮林絮刚来得及将幂篱戴上——她也怕闷久了肌肤溃烂,趁顾誉不在时才敢摘下来透透气,谁知阮林春来得这样不巧,阮林絮自不肯在她面前丢脸。

用得着这么全副武装么?阮林春心内嘀咕,不过对方一向脾气怪诞,倒也没觉得多么反常。

于是直截了当切入主题,“我今日来,是为了咱们的赌局。”

阮林絮没想到她半点不关心自家姊妹的伤,还敢提这个,登时火冒三丈,“阮林春!你什么意思?那日明明就没比完,你还来找我要钱?”

“胜负究竟如何,你该心中有数,”阮林春淡淡道,“或者,你也可以起来和我再比一场,我没意见。”

可她有意见!阮林絮心中如同万马奔腾而过,这人明明知道她脸上有伤,还故意邀她比试,不是存心想看她笑话么?真是恶毒的女人。

阮林絮自不可能让她如愿,莫说带着幂篱不便骑马,纵使勉强应赛,保不齐一阵风吹就会露出真容,她断不能让自己毁容的消息泄露出去,那样,便真成了一个弃妇。

阮林絮唯有冷淡拒绝,“我不会答应的,你回去吧。”

阮林春叹息着起身,“好吧,那看来我只有将那枚香囊交给皇后娘娘了。”

什么香囊?阮林絮脸上一僵,下意识道:“等等。”

阮林春微笑看着她。

原来那东西被她拾到了么?难怪这般有底气,敢上门发难。阮林絮纵使再不情不愿,可把柄在手,也只能无奈从妆奁下寻出那两张地契,也是她最后的财源,“喏,给你。”

阮林春毫不客气地伸手,“到底是妹妹宽宏大量,一诺千金。”

阮林絮纵使牙根痒痒,也只能恭送她扬长而去——这人哪是来探病的,分明是来打劫的!

不一时,画墨送客回来,见面便焦急地道:“主子,您怎么把那店契给她了?”

阮林絮满心疲倦,扶着胀痛额头,“我能怎么办,那香囊被她拾去,一旦揭发,后果不堪设想。”

“她那是诓您的!”画墨捶胸顿足,“殿下那日甫一回宫便把所有的香囊和衣物都烧了,世子夫人不可能找到证据。”

她……阮林絮这才明白自己又被人给耍了,一口鲜血蓦然喷出,兀自晕了过去。

第69章 .新人 那女子一身简朴打扮,却依旧压不……

阮林春其实没走多远, 重华宫那样大的动静,她当然听得见。但,她却不打算回去探视——阮林絮纵使晕倒也该请大夫, 她又不会治病。确切地说,她只略微懂得些外伤方面的症候, 似阮林絮这等郁结于胸,病从心起,她是半点法子也没有的。

反正如今借契已经到手, 阮林春不想再和这位好妹妹来往,利聚而来,利尽而散, 阮林絮从来没真心把她当姐姐,她又做什么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各人自扫门前雪便是了。

阮林春颐然跨过花圃里一丛凤尾菊, 谁知却看到顾誉迎面走来,忙将地契向怀中一揣,轻轻屈身施礼, “大殿下。”

顾誉并不曾留意那几张字据, 只当是用来打点下人的银票——这夫妻俩还真是分工明确,一个专程教导皇子,一个就故意收买人心,想多多拉拢些宫人, 为今后六皇子登上大宝造势么?

顾誉的眸光不由暗沉了些,“人贵有自知,少夫人这般纤弱身量,若一味鲸吞牛饮,当心把自己撑死。”

阮林春哪晓得他暗指皇位,只当那几张地契被他瞧见, 爽性开诚布公,微微笑道:“殿下也太抬举臣妇了,您这样万金之体都不觉撑得慌,妾一介粗人,当然不必顾忌胃口,不过是有什么吃什么罢了。”

满以为对方听得懂自己言外之意——堂堂一个皇子,膝下产业何止千万,做什么为了两家铺子跟她过不去,不觉得太小气了么?

两人的脑回路虽不在同一频道上,但却神奇地达成沟通。

顾誉冷笑道:“很好,看来程家意欲逆天而为,那孤亦无力阻止。还望少夫人回去告诉世子,孤虽柔善,却并非引颈就戮之辈,但愿世子已大好了,否则,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何处,孤可担待不起。”

阮林春不是很懂就为两间铺子为何会闹到杀气腾腾,可她听得出顾誉话里的威胁——看来,这人势必将与程家不死不休了。

也罢,既然撕破脸,无谓再维持表面和平。阮林春再度施了一礼,双手笼在袖中,脚步轻盈地离去。

倒是个有胆色的。顾誉微哂,不管是程家给她的底气,还是这女子长于乡野,初生牛犊不畏虎,能在他面前不改其色、对答如流,也算得有几分本事——比家里的那个是好多了,区区一场意外,就让她胆破心惊,从此不敢出门,枉费了自己对她栽培。

无非皮相上稍胜一筹罢了……说到皮相,顾誉从前还没觉得阮林春如何美貌,谁知围场里的一瞥,居然翩若游龙婉若惊鸿——怪道总说居移气养移体,程家到底有几分本事,能把一个乡下来的粗糙丫头调-教得如此水秀。

来日程家事败,他反而舍不得一下杀了她了。

顾誉正悠然神往,画墨匆匆跑来回禀,“殿下不好了,姨娘她晕倒了!”

“昨日大夫不是才说好了些么?”顾誉很有些不耐烦,他并非吝惜银钱,舍不得那些人参燕窝,只是阮林絮这么成日抱病,也不替他到贵妃跟前尽孝,外人还打量重华宫何等落魄呢——怪道月贵妃从前骂她是丧门星,顾誉原本还觉得母亲苛刻,如今看来,长辈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画墨怯怯垂首,“原本有了点精神,可方才世子夫人一来,姨娘就又……”

这么说,倒是被阮林春给气的?放在平时,顾誉或许倒和爱妾同仇敌忾,可方才见阮林春一面,对方却是气定神闲举止妥帖——被害者都没说什么,害人的那个反倒几句话都受不住,真真无用!

顾誉此刻恨不得时光倒流,好让他重新拣择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然而人已娶进门,死活都是赖不掉的责任,他也只能无奈道:“传太医吧,孤这就过去瞧瞧。”

阮林春估摸着时候还早,程栩又在上书房,女子不得擅入,只得按捺住归心似箭,去往椒房殿请安。

程皇后这回才真叫舒心遂意,打从顾显开蒙之后,她明里暗里不知暗示了国公府多少回,那父子俩只是不应;谁知,就因为阮林春在大皇子那里受了点闲气,程栩便“揭竿而起”,誓要理论出个青红皂白来。

怪道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又有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程皇后再看阮林春时,便真真有几分羡慕了——能得人钟情至此,到底是有福的。

阮林春并不曾想自己会得这位天下人之母欣羡,只认真地问道:“娘娘,先前您借我的那头骏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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