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承袭了她的基因吧?可她底子本来不错呀,也就是乡下那段时间丑了点,后来亦是白白嫩嫩的。
程栩笑着,“刚出世都一样,哪辨得出面目美丑来,等长开就好了。”
阮林春也听过类似的说法,心里方才宽了些,忽一眼瞥见程栩胳膊上几个鲜明的咬痕——方才为抱孩子揎起了袖管。
不会是被她啃的吧?阮林春不好意思的道,“疼吗?”早知道该找些软木塞子备用才是。
程栩一脸平静的道:“不疼,你忘了我从前天天被你扎针?那银针总比牙齿锋利多了。”
这当然是谎话,其实疼得要命——这会子他倒想哭一哭鼻子,可想到自己已经是当爹的人,流露出这种软弱公子哥气概未免太不像话,装也得装得糙些。
阮林春:……可是你眼睛都红了。
当英雄真不容易啊。
第90章 结局
一码归一码, 虽然程栩这块人肉毛巾扮演得不错,无奈阮林春并不是一个健忘的人——还记得那会子程栩只言片语透露出的信息。
所以真的有事在瞒着她吧?
程栩架不住她追问,只好据实相告, 今日奉命护卫椒房殿的御林军中,就有一支是由阮志胤统领的, 为怕阮林春担心,两人才商议好瞒着家里,谎称阮志胤去了西北, 实则是在京城待命,伺机而动。
阮林春纵有千般怒火,此时也没力气发作了, 只能说程栩选择的机会很是巧妙,吃准了她不会动怒——况且这会子动怒已晚了, 消息如若属实,大皇子必然已有动作,是成是败, 都已无力转圜。
当然凭阮志胤的资历, 是轮不到他打头阵的,他所学的武功虽不足以出将入帅,用来自保却没问题。
阮林春并不担心哥哥的生死,只恼恨地瞪了身畔一眼, “你就不怕大殿下今日不曾起事?”
没有反贼,那护驾之功当然也没了。到那时,这批擅自闯入宫中的禁卫,恐怕会按军法处置。
程栩嘿嘿笑着,“那他也比我抗揍嘛,就算是挨几十军棍, 究竟也算不得什么,若是成了,这回却能立下大功,从此在京城站稳脚跟,不是很好么?”
阮林春:……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男人呀,连大舅子都坑,当然阮志胤必定也是愿意的,选择权在他手上——是想快些加官进爵,好风风光光迎娶许怡人过门吧?
某种意义上,程栩算得成人之美,至于他自己是否贪生怕死——说实在的,阮林春其实巴不得如此,都当爹的人了,怎么好撇下她们娘儿三个,自个儿去成全一番英雄意气?
她不想做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深闺怨妇,只盼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过上大几十载,如此,便不枉此生了。
虽然心里理解,可阮林春还是扎扎实实地生了好几天“气”,她不能让程栩以为坑岳家是应该的,非得让他知道教训,这人今后才会掌握分寸——太过聪明的人,只有感情才能束缚住他。
而程栩则是默认了阮林春对他的惩罚,终日老老实实服侍在妻子床边,为她做小伏低,阮林春一喊热就急忙为她打扇,一说冷便立刻关窗,恨不得连去净房都要抱着走——阮林春难得体会了一回当巨婴的滋味。
紫云则是暗暗腹诽,没见过哪家姑爷这样事无巨细样样包办的,长此以往不就把她这个贴身丫鬟给架空了吗?于是找李管事诉苦了好几回,无奈李管事也没法子,世子爷天生一副牛心古怪,娶了夫人更上一层楼,旁人怎么劝都不肯听的。
至于紫云担心终身无靠,他这里倒是有个巧宗儿,不如就此嫁给他,以管事媳妇的身份在府内当差,不是妥妥的金饭碗么?
紫云看着李管事那双殷殷期盼的眼,嫌弃地甩了甩手绢子,一扭身走了。
李管事:……哎,这都不肯上当,看来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啰。
宫里风平浪静了几日,始终没有消息传来,阮林春沉住气不怎么担心,若顾誉已经得逞,这会子就该摇旗呐喊来为自己正名了,可既然静悄悄的,只能说明顾誉的计划并没有成功,甚至已经遭擒——令景泰帝犯难的,是对于逆子的处置问题。
到底还是狠不下心罢。
阮林春勉强自己喝了小半个月不加盐的猪肘子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总算有奶水哺育一双儿女了。
一开始程栩并不怎么担心,说世家大族谁不得准备几个乳娘,没见过非要自己奶孩子的。但是阮林春坚信孩子只有喝母乳才亲,所以回绝了这人提议。而当她顺利地出乳之后,程栩的眼睛却是一天到晚跟着她晃悠——倒不是怕她喂得不好,而是暗戳戳想跟孩子们抢食呢。
男人哪!
阮林春既得意又骄傲,如今她在这府里融入得越来越好了,调-教起丈夫来亦是得心应手,果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而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中,圣旨也姗姗来迟,大皇子顾誉忤逆犯上,现被圈禁重华宫中,非死不得出,至于六皇子,则正式被立为皇储,着太傅程栩用心教导,以备来日。
景泰帝穿着一身黄绸寝衣,偎在床头由皇后亲自喂药。这段时日卧床不起,人也消瘦了许多,连衣裳都撑不起来,松垮垮垂在肩上。
事实上连圣旨也是由他口书,再经皇后亲自抄录,但盖上玺印后,它便和一封正式的诏书毫无区别。
勉强咽下最后一口参汤,景泰帝吃力地拉着妻子的手,语气十分抱歉,“是朕对不住你,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其实他对不起皇后何止这几个月,打从正式册立,程皇后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这个,景泰帝也是知道的。
幸而,如今他们夫妻终于冰释前嫌,而那些他曾看错的歹人,也终于暴露了真实面目——唯独皇后是真正忠于他的,从今往后,他必不会辜负这对母子。
程皇后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温柔地为夫君掖了掖被角,免得他伤风着凉,“您放心,臣妾会永远陪伴您的,咱们虽非结发,却也算得同辛苦共患难,陛下,您就好好睡吧,这朝中琐碎,自会有人替您料理的。”
景泰帝模糊觉得她这句话还有些别的意思,然而脑中却昏昏似一团乱麻,眼皮也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他实在没力气思考。
看着这位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沉沉睡去,程皇后方收敛了笑意,唤来心腹侍婢,“请太医院过来,一同为陛下看诊吧,本宫瞧着陛下的情形似乎不大好。”
侍婢不曾多问,答应了一句便默默离去。
这厢程皇后方缓缓抚上景泰帝的脸,声音幽微,如同梦呓一般,“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哪怕你不是天子,你也是我唯一深爱的夫婿,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将您夺走。”
她依偎着松软的锦被,异样柔滑,如同一只手缓缓抚摸过她的脸颊——他们只在新婚夜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光,之后便一去不返。
幸好,他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