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度引得天下哗然。
轰隆隆!
天空上雷霆响彻不休,谢渝的脸色被照得阴晴不定。尽管萧正只说了这一句,但谢渝却被挑的心绪起伏不定。
“……不要步了安南赵氏的后尘?”
他喃喃念着,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你这是拿徐渊同萧无义相比,还是说我西山谢氏同那安南赵氏一般?”
直到谢渝的身影远去,不远处的另一边屋檐下,这才走出一道人影。一袭青衣仿佛被雨洗过,容貌俊秀文雅,又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萧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笑了一声,有些恶劣,像是个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逮住还死不悔改的恶毒反派:
“看来你都听到了,感想如何?”
少年却微微一笑。隔着一院雨帘,他的声音清晰入耳:“感想么?萧兄真是个好人。”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而去。独留萧正一个人怔怔呆在原地。
第54章 归去来(8)
北漠南境,某座城池中。
半夜时分, 一群全身笼罩在戏服式样古老长袍中的人来到城门外, 出示身份后,守门的卫兵便恭恭敬敬打开城门, 将人请了进去。
“确定了吗?人就在这里?”
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看似冷静, 却夹杂着难以压抑的怒意,像是雷霆将至前层层乌云堆叠的天空。
旁边的人群中,立刻有人被带了上来。这是一个一身粗布短打的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有些局促。
见到老者, 这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都激动得打颤:“禀、禀圣使,小、小人亲眼所见。此人与圣教中流传出来的那幅画像近乎一模一样啊。”
“这一定就是那个丧心病狂亵渎圣教的罪人!小人亲眼看着他进了城……只是, 只是后来又跟丢了。”
闻言, 裹着一件深紫色祭祀长袍的天宗大长老,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一枚蛇形扳指,侧头看向一直跟在身边的另一个人, 眼睛里射出蛇一样的冷光:
“这座城池你很熟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三天之内,必须把人找出来。”
“这……”这人迟疑了一瞬,目光触及老者冰冷的目光,立刻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去, “是, 大长老。属下明白!”
这位天宗大长老一身气息圆融内敛, 放在入道境大宗师中,道意境界也可称一流。而周围还有十多名天宗门人跟随在他身边,每一个都有洞见境的修为,且所修习的功法同出一系,周身气息隐隐相连,极为默契。这样一支队伍,放在整个天宗,都称得上高配。
而差不多的队伍天宗派出了不止一支。在附近四面八方撒下了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
只是稍稍想一想,便让来人心惊肉跳,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若非宿星寒夺取瀚海令在先,又屠戮天宗总坛在后,本身好似还掌握着控制圣火和瀚海令的方法,有着这种种因素加成,天宗也不会对他如此紧追不放,出动了如此多的人手。
尤其是听到一个消息便匆匆赶来的天宗大长老,他与宿星寒之间可谓有着深仇大恨。
当初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瀚海令的消息,暗中费尽筹谋弄到手,又特意派嫡孙悄悄取来,令其混在天宗的队伍中一起前往总坛……
本想瞒着天宗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将瀚海令拿到手,哪知阴差阳错间,那些人半路上撞到宿星寒手里,非但孙子没了,瀚海令也没了。
而大长老私下谋求瀚海令的事情也在天宗内部暴露,引得那位教主和其他实权派的长老极为不满。联合起来将之狠狠打压了一番。
这一切都被大长老记在宿星寒头上,同时也免不了对其他人怨恨几分。
跟随在他身边的都是大长老的嫡系,也有他的徒子徒孙,自然一个个都顺着他的心意说话。
当即便有人开口道:“说起来还是那些人太过废物,连这么一个山野小子都对付不了,却要我们来收拾残局。”
“是啊,上次咱们分明就已经查到了线索,要不是某些人太过小肚鸡肠,非要全盘接手过去,也不至于给了那人东躲西藏的时间。而今还趁着大家伙儿在外的时候杀到了总坛去!”
说到这个话题,除了顺着大长老心意外,这些人本身语气里也有些怨气。
当初宿星寒杀掉大长老嫡孙所在的那一支队伍,并夺走瀚海令后,大长老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雪原上进行追查。
而宿星寒本就是多年来第一次下山,又没想过特意遮掩行迹,因此很快就被大长老找到不少线索。
谁知这时天宗其他长老却在教主的默认之下联手打压大长老,追捕宿星寒和寻找瀚海令的事情自然也就一并接手了过去,最后却闹了个笑话——他们非但没抓到人,反而被宿星寒主动杀上门去。
当时总坛中高手尽出,眼看就要将那不识好歹的山野小子围杀。对方却突然间不知所终,还连带着旁边的几名弟子一起,似乎用了什么高明的空间挪移阵法或是灵器。
而大半个月之后,这人又在总坛高手齐出、内部空虚之时重新出现,将留守的弟子屠了个七七八八。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算计好了的。
回想起这些事情,虽然明知大长老算是因祸得福——若非其他长老的手下表现如此不堪,大长老也不会被轻轻放过——但这些人仍是对宿星寒生出了浓烈的杀意。
天宗自诩为圣教,门人中有许多都是狂信徒般的存在,被人两度杀上总坛,这不吝于在信徒面前冲击神庙。便是天宗内部派系之间有再多矛盾,在这种深仇大恨之下也不算什么了。
“那小子着实该死,抓到之后定要用我圣教最高的刑罚来伺候他!这一次有大长老亲自出马,看来马上就是他的死期了……”黑暗中,有人窃窃私语。
夜色深沉,仅有的几粒星子也已经消失,天空无星无月,庞大的阴影笼罩着街道上的这一行人。
长风穿过大街,掀起了每个人身上宛如古典戏剧般的长袍,他们脸上的表情在阴影笼罩之中有种莫名的怪诞和诡异。
被城主派出来,特意迎接他们的几人,止不住激灵灵打了几个冷颤。无怪乎这些家伙在北漠以外的地方被视作疯子了。
距离这里几条街外的酒楼上,最高的那一层楼。白衣人静静站在窗边,侧脸如雕如琢,被冰凉的晚风轻轻吻过。他手中那朵冰雕的花不知不觉化开又凝固,那粉白的花朵仍是保持在怒放的姿态。
突然间,宿星寒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蹙了蹙,原本因回忆而稍稍柔软了几分的黑瞳一瞬间变得锋利而清透。
像是感应到什么,他骤然偏过头,向某个方向看去。黑夜之中,宿星寒眸光微抬,空气中好似有一柄无形之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