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珏,透明的王珏中还流转着一团淡紫色的光辉,看上去极为神秘美丽。
晏危楼第一眼没认出来,现在也没有过多时间去琢磨这究竟是什么,就先收了起来,继续赶往下一层监狱。
呼……
如同一道狂风自上方通道急卷而下,晏危楼迅速穿过空间夹层,只在身后留下一道闪电般的黑色残影。
原道一的提醒非常正确。现在周围的空间越来越扭曲虚幻,隐约有黑雾不断蔓延出来,若是晏危楼一不留神撞上去,多半又要被扯入各种幻境中不得解脱。
“……阿晏!”
这一回他似乎运气不错,刚刚落到监狱第二层的地面上,身形站定,就遥遥听见了宿星寒的声音。
漆黑的长廊中点缀着昏暗灯火,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黑暗的长廊尽头而来,身形飘若鸿羽,又像是一片飘雪轻盈坠落。
数息之间便来到晏危楼面前,宿星寒说出了下半句话:“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晏危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你也是一出现就被关在牢里了吗?”他好奇地问,“就在这一层?”
宿星寒愣了一下,忙回答:“嗯,是啊。我一醒来就在牢房里,刚刚逃出来要去找你,你就来了。”
“哦,那我们走吧,时间等不及了。”晏危楼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宿星寒跟在身后,目光中露出微微错愕,试图叫住他:“等等,什么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晏危楼脚步微顿,回头看向他:“你有点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多疑问?以前不都是二话不说跟着我走就完事了吗?”
宿星寒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摇头道:“此地太过诡异了,可能我的心态也有些受影响。我们走吧。”
晏危楼似乎相信了他的解释,重新转过头,刚刚抬脚走出一步,放在袖中的手突然一动,指尖拂过剑柄。
瞬息之间,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照亮了整条长廊,犹如青龙探水而出,垂瀑一泻千里,辉煌迅疾的剑光瞬间刺破黑暗,而晏危楼的身形就在长剑出鞘的瞬间轻轻一转,袖摆在空中拂过一道优美弧度,正面对向身前的白衣人。
那锋利的长剑顺着他身形的转动脱手而出,从白衣人心口处穿透而过,只在视线中留下一抹白虹贯日般的锋锐冷芒。
诡异的是,穿透心口而过的剑锋上,没有一丝鲜血溅出,白衣人依旧好生生站在原地,只是不解地低下了头,看了看插在心口上的长剑。
晏危楼冷静地看着他,逼问道:“果然是假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衣人抬头看向晏危楼,语气不解:“为什么?你和这个人不是同伴吗?难道你丝毫不担心自己怀疑错了?为什么可以这么果断地对同伴下手?”
他说话的语气是纯然的疑问,不含有丝毫其他意思,神情极度迷惑:“难道你没有想过可能会误杀同伴?还是说这个人其实并不重要,是我选择错了?”
“怎么会!”
晏危楼嗤笑了一声。
单从字面上而言,也不知是在说他不可能弄错,还是说误杀也不要紧。
他只是握紧剑柄,冷冷注视着眼前这个怪物,目光中寒意大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幅相貌真正的主人去了哪里?另外,不要顶着他的样子用他的语气同我说话。”
“阿晏说的是。”
两人对峙时,头顶上方的空间一阵波动,似乎有一扇无形的门扉被人打开。无声无息间,一道身影突然落在了怪物的后方,一只苍白修长、看似纤弱的手掌按在了对方肩头。
“居然……顶着我的模样与阿晏拔剑相向,你……过分了。”
随着这句轻飘飘的话音落下的,还有宿星寒看似轻飘飘的掌风,周围的空气都在急剧的震荡着,墙壁在冲击波中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而直接承受这一掌的白衣人肩膀猛然一沉,脚下的地面如蛛网般支离破碎,他整个人足足往地下陷了一尺之深。
宿星寒出手的同时,晏危楼趁机抽回长剑,手腕轻翻,剑光如流星在半空中划过,依次划过白衣人的双眼、咽喉、四肢、特殊关节等要害。剑光迅疾到不可思议,优雅流畅得宛如挥毫泼墨,倘若是一个正常的人,当场就被他废掉了。
不过面前这个明显不是人的怪物,要害显然也与人类不同,尽管在一瞬间被两人前后包抄,招招致命,身体晃悠着轰然倒地,但全身上下没有流出一丝血液,看起来也不像是重伤垂死的样子。反倒有些像是失灵的木偶人,只是呆呆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宿星寒。
他看到的是一双漆黑冰冷,仿佛飘荡着无尽冰雪的眼睛。除了愤怒的杀意,就只剩下毫无温度的漠然。
顶着宿星寒那张脸,白衣人再度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疑惑道:“为什么?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样子,你的同伴一点都不在意可能会误杀你。为什么你不生他的气,反而想杀我?”
这话说的,也是很委屈了。
晏危楼眼神一凝,下意识向宿星寒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第136章 天中行(6)
周围有着一瞬间的寂静。
这片刻的沉默却显得漫长无比。
昏黄的灯火微微闪烁, 不远处的牢房中隐约露出凌乱的白骨,四周一丝微风也无,只有荒凉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在这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被晏危楼纳入心中,逃不出他敏锐的感知。
但他却偏偏难以辨认宿星寒此时的表情。是委屈、愤怒,还是冷淡?
下一刻, 宿星寒歪了歪头:“假的就是假的。没有误杀, 我为什么要生气?”
晏危楼怔了一下, 无声地勾起唇。柔和的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
宿星寒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突然抬头看向晏危楼, 虽然不明所以,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却下意识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宿星寒并未说假话, 是真的不曾为这种假想而生气——阿晏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倒是面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只要一回想起方才看见这个家伙顶着自己的模样跟在阿晏身后的场景, 宿星寒就难以控制自己心中飙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