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不对劲。
江绎是江绎,l是l, 她为什么要把他们相提并论。
也没必要相提并论。
方逾清视线划向鹿梨杯中的液体,才发觉事情有些严重。
浓度很高的白兰地酒, 一杯下去可就难清醒了。
方逾清边说边拿住鹿梨手里的酒,推远了一点:“是不是江绎他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别喝这么烈的酒。”
“那个服务员能给她换杯果酒吗?”
鹿梨摇头,挡住方逾清推酒杯的动作:“清清我没想喝,我就看看。”
“他……也没有惹我生气。”
明明他没有, 她却更生气了。
她一直觉得她和江绎之间, 没什么隔阂,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还愿意跟他分享,跟他炫耀,无论什么, 都是。
可实际上隔了这么多年,江绎藏起来的秘密她一件都不知道,她却好像被江绎看透,那一点点刚冒出苗头的喜欢都被江绎掌控着。
她十分被动。
鹿梨看向方逾清,问的问题八竿子都打不着:“清清,你为什么喜欢演戏啊?”
“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清清你不想说也可以…”
没想到鹿梨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直被她压在心底,每次提起都轻松带过,但这次她有些不想敷衍过去了。
方逾清收起笑的样子,沉默了几秒:“不,我想说。”
“演戏每一天都很新奇,能遇见不同的人,但有时候好多个瞬间都漫长到像是过完了一生。我的悲喜对于世界所有人来说也许都不重要,但当我成为我扮演的角色,他们的喜怒哀乐会承载着我的,被世人看到。”
“我喜欢被看到。”
方逾清心里本就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如今说出来倒是轻松了些。
她也并没有那么坚强,放弃得那么洒脱。那也是因为喜欢那个人而已。
“那当初…你为什么放弃?”
方逾清无奈地笑:“是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吧。”可惜她现在不确定了。
方逾清的声音被喧闹的音乐声盖住,但鹿梨听清楚了每一个字。
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江绎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放弃的?
“小梨,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去这么远的地方学音乐,不只是我,谁都没想到,你会选择这条路,这条路太难了不是吗?”
和那个人一样,义无反顾踏上音乐这条路,为了成全他,她放弃了演戏。
被方逾清问倒,鹿梨没回神,许久才喃喃道:“是啊,太难了。难到,我好像忘了我为什么喜欢。”
淡蓝信封里藏着她的秘密,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卡片。
卡片上头,女孩的心思甚至连一句明显的话都找不着。
画的是一架钢琴和一个落款。
鹿梨没想到,多年之前自己藏起来的秘密,她会看不懂。
直至她听见大厅那首钢琴曲,才想起淡蓝信封里的卡片里——
那架刻着江绎名字的钢琴和她的落款。
她忽的想起她是怎么开始这一切的。
小时候江绎学钢琴,她也学,但她总没有江绎学得好。
她拼命的学,也没有江绎学得好,似乎她和江绎之间的距离被天赋卡得死死的,不可逾越。
她开始也不服气,不甘心,但她看见弹钢琴时江绎眼里的光,她突然明白了这种不可逾越的天赋,是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过的。也许她的天赋并不在此,也不用强求。
回明城的她并不会再想起江绎,也不会想起自己曾经对钢琴的执着。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只会越来越不同,江绎应该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而她应该在哥哥宠爱下肆无忌惮地闯祸,见面的时候只会越来越看不惯对方。
鹿梨以为他们会是这样,是鹿家发生的变故悄然改变了这一切。
她来到青城的江家时,江绎见到的她已经变了样子,怯怯懦懦的,眼神里也没有肆无忌惮的嚣张,而她见到的江绎还是那个样子,张扬狂妄,被江爷爷逼着练琴,然后轻描淡写拿回个让她触手不可及的奖杯。
他们的人生依旧不同,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越过越糟,江绎越过越得心应手。
反常的是,她搬到江家之后,江绎少了几分小时候和她争锋相对的气势,对她实施了所谓的“人文关怀”。
他会教她用他的方式还手,也会偶尔施舍似的满足她那些“过分”的要求。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光景,又好像不一样。
她有了想做的事。
她开始练小提琴,开始捡起扔掉的乐理,一步一步地朝那个朦胧又确定的目标前进,她拼命靠近,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等来的是江爷爷去世,江绎背着大不孝的罪名把钢琴永远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