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公主便左耳朵右耳朵出的忘记自己不想听的,每每第二天,依旧如此。
后来,应无求也就像是惯例行惯事一般说一句,至于赵静怡要摸要揉,也就随她去了。
主持说世人三千烦恼丝,入了佛门啊,便要剃干净。
她知道应无求有一天会舍弃这些烦恼丝,他同外头那些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都不一样。
同龄的少年为争名利挤破头,为博美人一笑散千金的时候,应无求在误佛道,行走在穷苦之地,度化万民。
人人都说少年白衣,最是风流。
而他锦衣玉貌时无心于此,素衣麻布,盲杖草鞋也毫无不在意。
这样一个人,赵静怡明知道无法独占他,却又忍不住奢求。
她年年月月,又一天一天的奢望着,他能留着发,于与她同舟唱蒹葭。
可奢望之所以是奢望,便是因为,求不得。
他终究是要离她而去的。
而那时候的她执念太深,一心强求,拽着应无求的手,从袖中取出 那串相思豆做成的手钏,带到他手腕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她欢喜极了,将他的手举得高高的,“你看,这万华寺里生出来的红豆,每一颗都是我亲自摘下来,钻了空穿到了一起的,一共二十二颗,取双双对对之意,两两相思之意……”
“公主。”一向耐心极佳的应无求却打断了她,温声道:“红豆虽好,却会腐朽,正如情爱之事,只是年少一时欢喜,终不长久。”
他一点点将手抽了回去,字字句句都是他的佛与众生,如同开解那些求而不得生了执念的人一般,劝她要放下。
赵静怡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在应无求眼中却只是红颜白骨。
终有一日,会同她送他的那串红豆一般,腐朽消亡,归于尘土。
从那一天起,赵静怡看万华寺庙诸殿神佛,都是噩梦。
那一年,赵静怡独自出帝京,走过了许多以前没去过的地方,也重游了从前和应无求一起走过的路。
山河湖海都在变化,曾经的贫瘠之地,有了往来经商之人。
昔年小豆丁般的娃娃也褪去了稚气。
赵静怡在行万里路,期盼着归去时,她的心上人已经改了主意。
可她等啊盼啊,到头来,只等来眼线一句“剃度之日已定,公主速归。”
赵静怡没日没夜的赶回帝京,应无求堵在门前,问他可否改变主意。
他只说了四个字——
此生不改。
她是个极决绝的人,无求剃度的那一天,她便嫁了别人。
后来,他披上了袈裟,她二嫁。
再后来,他成为人人敬仰的当世活佛,她成了人人唾骂的淫娃荡妇。